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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书记【四】

要开启嘴嘴的怪力乱神模式了……

【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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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由于担心张启山的心脏问题,张小免没有留太久,离开前他又询问了那位男护工关于他身体的情况,那护工看来是照料他多时了,为人十分诚恳老实,他看了看已经睡下的张启山,摇头道:“过一天就是赚一天了,但老先生有一股劲儿还支撑着,我觉得他在等什么人。”

离开疗养院的路上,张小免想,故事说到如今,只怕张启山在等的,就是他那位副官了,但穷奇神兽竟然对一个他必定要吃掉的人类生出了恻隐之心,再加上老将军之前提说“他的心愿已经实现了”,照这些来看,张小免的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详的预感。

“难道我又要写一篇以悲剧收场的小说?”

他没有回到招待所,因为天色还早,他在昨天溜达时候找到的,这个镇子上唯一的一家咖啡馆里坐下,点了一份简餐和咖啡,向店主要了wifi密码,他打开笔记本电脑。邮箱里有好几封邮件,大多是广告和垃圾邮件,还有信用卡帐,还好编辑没有回复,张小免下意识地留心还有没有不署名邮箱地址和名称的邮件,但并没有发现,于是他放心地打开了文档。

 

入夜后,张日山谎称晚上吃多了肚子不舒服,要早早休息,张启山没有怀疑,于是他换了便装,趁夜色赶到齐铁嘴的香堂。那算命先生早在屋里恭候多时,一见他来,便笑说道:“作为神兽,阁下的警惕心未免太轻了,今天我能用一句‘事关张启山安危’的话就把你给匡来,改天岂不是人人都能……”

张日山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齐铁嘴见他似乎要发怒,马上安抚道:“开玩笑,开玩笑,莫生气,来来来,我特意烹煮好茶,还准备了栗子糕和蜜枣花生甜粽等你。”

“有话快说,不要拐弯抹角的。”

“唉呀,急什么?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我这茶可是好茶,一般人不拿出来,也就是你,嘿嘿。”齐铁嘴瞧着张日山的一双眼睛从镜片后头直冒光,直看得他一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你什么时候跟着张启山的呀?我看你扮人的模样惟妙惟肖,只怕是有千年的道行了吧?要不化个真身出来给我见识见识?唉,你别怕吗?我没有恶意的,从来只在书上听闻穷奇的大名,如今遇到那可就是千载难逢啦。”

那齐铁嘴的一张嘴,但凡开了口就闭不上,张日山一边躲他,一边问:“你到底说不说?”

齐铁嘴停住脚步,他脸上的笑渐渐隐了下去,铸铁壶里的热水烧得正旺,他提起来,把茶碗斟满,然后缓缓地道,“我看张启山面色,想必你跟在他身边已经有不少时日了吧。”

“那又如何?”张日山多少机灵,他一看齐铁嘴的表情,便猜到其中的利害,“这与他近来身体不适难道有关?”

“先前我替张启山算过一卦,他命中主木,又生于东方,且名为启山,从土,土生木,本是仁寿相,断不会在这个年纪生出如此命衰之气。”

张日山的眉头皱得更厉害,雪白的牙齿突然咬紧嘴唇,“是因为我?”

“穷奇乃上古凶兽,煞气极重,若是普通人,只怕撑不过几年,况且你盛于西方,五行属金,金克木,对张启山有百损而无一利。”

“你胡说!”

齐铁嘴的话还未说完,只见那俊秀青年突然面色狰狞,他的身形突然隔空越过桌子,一把掐住齐铁嘴的脖子,将他抵在了墙上。“你胡说!我怎么会害他?”

“咳咳,我没说你害他,咳咳咳,你先放开我,我有破解之法。”

张日山双眼金火流窜,听了他的话,这才缓缓地松开手。“说!有什么破解之法?”

齐铁嘴揉着自己的脖子,小声抱怨道,“怎地年纪轻轻,火气这么大,要想破解除非你现在离他越远越好……哎哎哎,小爷,我开玩笑的,马上说,你别急哎!”他好整以暇地请他坐下,斟好了茶放到他面前,“再过一月,张启山将受邀同几位友人外出,途中他们会遇见一尊坐西朝东的大佛,将那尊佛像请回来,摆在张府的东南位。这件事,不可早,不可晚,一定要在那日戌时完成。”

“这样就行了?”张日山疑惑地问,“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止啦。”齐铁嘴摆了摆手,“三日后,我会遇血光之灾,那时请通知张启山务必前来救我。”

张日山挑起了眉,斜眼看着他,“为什么要去救你?若你破了张启山身上的命格,救你还情有可原。”

“这你就不懂了,那个仓库在长沙城的西南位,金火交界之处,到时候张启山以血冲煞,再放一把火,以火压制金气。长沙乃是中原,地势上于张启山有利,西方金虎一弱,再以大佛镇守,自然就能化解他身上的煞气啦。”齐铁嘴说的倒是头头是道,但张日山依旧半信半疑,他总觉得这算命的只是为了破除自己的劫数,可现如今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姑且只能将计就计了。

“我知道了,这些事我按照你说的去办,但我警告你,要张启山从此相安无事便罢,要是……”

张日山话还未说完,齐铁嘴就挺起了胸膛,“话可不能这么说,再怎么样,我齐家这块金字招牌还在,况且我还顶着泄露天机损阴德的风险来帮你们破解,你们不能……”

“我明白,多谢先生指点,告辞。”

张日山二话没说,抱拳离开。

此事不仅促成了张启山与齐铁嘴的过命交情,一个月后,长沙城中百姓皆因张启山靠神秘搬运术请来大佛,而尊称他为“张大佛爷”,尽管不少人都在议论这传说中的“神秘搬运术”,然而其中的秘密恐怕也只有齐铁嘴才知道。

 

张小免写完这段,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地复述着齐铁嘴说的那一溜什么“金”啊“木”啊的话,生怕自己记错了,以至于饭和咖啡都凉了,他按了保存键后才把电脑推到一边,然后开始吃饭。实话说,简餐的味道马马虎虎,倒还不如招待所师傅做的好,倒是咖啡喝着还行,张小免虽然不是什么热门的作家,但有时候也还是会被催稿,所以咖啡也是他的日常消耗品之一,来到青海之后他倒是好久没喝了,第一口下去立刻觉得全身的毛细孔都被打开了。张小免长舒一口气,舒服地斜靠在软乎乎的沙发座里,老实说,这个地方地处偏僻,消费水平不高,但整个生活节奏都被放慢了,除开饮食习惯和海拔的一些问题之外,倒的确很适合他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人生活。但说到这个,他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小叶,他看起来还挺年轻的,长得也不差,明明可以去更热闹一点儿的旅游地找份差事,却偏在格尔木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当招待所的前台兼管理员,这让张小免心里还是有点在意,况且从他的话里能感觉到,他对自己去采访张启山的事好像很关心,而且昨晚,到底是谁去过了他的房间?

正在他想这个问题时,电脑发出了收到邮件的提示音,张小免手一抖,他迟疑了下,伸手碰了一下鼠标,屏幕亮起来,右下角跳出一个显示收到邮件的提示框,但张小免发现,这又是一封没有来源和标题的空白邮件。如果是垃圾邮件,这样也太显眼了,但恶作剧又不太可能,他很少与人结怨,再说现在也不是愚人节,张小免想想觉得不太放心,于是又给大陆打了一个电话,对方显然昨晚又熬夜了,电话拨过去很久后才接通。

“喂……”

“我问你,有没有可能发邮件,但是不显示发件地址的?”

大陆笑了起来,“那还不容易,怎么?你要给哪位美女写秘密情书啊?”

“滚蛋。那能查到到底谁发过来的吗?”

“喔,我知道,原来是你收到了情书,哎哟不得了啊,咱们张大作家就是不简单,远在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手到情书呀,啧啧。”

“好好说话。”张小免哭笑不得,“我这两天连续收到两封这样的邮件,之前我担心会不会是病毒,所以直接删除了,但是今天又收到了。我觉得这不大可能是无缘无故的事,但是我现在又不敢打开看,万一真是什么奇怪的病毒……”

“你又不是马克·扎克伯格,人费劲心思弄个病毒就冲着你去?别胡思乱想了,快说,到底啥时候回来?”

“关键时刻你怎么总是这么不靠谱,算了,不问你了。”

张小免一向好脾气,感觉到大陆对这件事不怎么上心他突然觉得有点心烦,于是草草地挂断了电话,隔了几秒钟,对方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你小子是不是在那儿吃东西上火便秘啊?那么大脾气?”

张小免哭笑不得,随手回了个表情就把手机扔一边了。大陆是他的大学同学兼同宿舍的室友,没看出来家境有多富裕,但他平时一向大手大脚,张小免的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小学教师,给学生补课从来不收费,简直劳模,所以家里也就靠他们两口子的死工资,勉强撑着送他上了大学,日常开销就只能靠张小免自己打零工挣。那时候他靠着给一些报纸杂志写写豆腐干或者短篇通稿攒点稿费,大陆觉得他实在辛苦,买饭有时候多打一份给他加餐,一开始张小免还不谢绝,他们家一家子的臭脾气,觉得无功不受禄,勉强撑到了大二。大三的时候,大陆有一天突然对张小免说,他和几个人搞了一家计算机小公司,少个文职,问他要不要去他那儿打工,给他算工钱。张小免也不知道他一个学文的怎么突然跑去搞计算机,但既然是工作,他当然欣然接受,大陆也没和他客气,工资不算高,活也不少,但张小免就这么坚持着靠省吃俭用攒了大半年的学费,而且他发现,其实大陆这人真挺有义气的。所以毕业后张小免虽然仍往他的文学之路发展,和大陆倒也成了死党。

“还需要点什么吗?”老板把空盘子收走的时候问,张小免想了想,谢绝了,然后决定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抛开,继续打开文档往下写。

 

“齐铁嘴为人虽然小心谨慎,精于算计,但和张启山等人倒因这救命的事生出了厚密交情,尤其是对于那位副官,他好像表现出格外的上心。张启山只当他们年纪相仿,想张日山平日里只跟在自己身边,并无别的朋友,难得如今与外人有了交际也有好处。穷奇生性警敏,性情上不容易亲近生人,大概是感念齐铁嘴于张启山也有救命之恩,所以时常听任他逞口舌之快占嘴上的便宜,一来二去也渐渐熟稔起来,平时见面两个人话也越来越多,插科打诨,诙谐逗趣也是常事。后经由齐铁嘴,张启山与二月红、解九等人结识,成莫逆之交,二月红人品风流,擅花鼓戏,身段、唱腔俱佳,长沙城中人人追捧。但此人用情至坚,与妻子鹣鲽伉俪,曾收一名叫陈皮的孤儿为弟子,此人性格孤僻乖张,脸酸心硬,但二月红家教甚严,倒也没出什么岔子。解九早年留洋东洋,见识广博,急智多闻,虽然较他人年轻几岁,不过平日里少年老成,时常出谋划策,俨然是九门中的军事。但提及九门提督,九门到底为何?有一说长沙城古时有九门,客从四面八方而至,张启山既然执掌长沙,称九门提督也不为过。又一说张家为长沙九大世家之首,指挥方遒,称霸一方,所以有九门提督之名。但齐铁嘴私下曾道,‘九’字颇可寻味,清朱骏声言‘古人造字以纪数,起于一,极于九,皆指事也。’九乃至高至尊之数,张启山既登九首,有天之命,又名‘启山’,殊不知先人曾有志移山,如今他要令山启,是否有异曲同工之处?又或者张家子孙身负‘恒道’,不畏天险,不惧天命,其心可表,其志可嘉么?”

 

张小免把这一段简短地写完,觉得刚才心里那股无名火气突然就被浇熄了,他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后才按下保存键,桌上的咖啡早已冷透,落日如血,天光透过玻璃窗,淌过桌面,将他那一身染红,好像那一股从中原古城吹起的焦风正扑面而来。张小免现在终于有点点这方面的自觉了,这位张将军绝对不只是简单的爱国将士,他身上背负的命恐怕远比他想象的要沉重许多。

 

回招待所的路程并不太远,但因为张小免的心结而放慢了速度,但他也不敢入夜后在小镇上行走,还是尽快赶了回去。进门的时候小叶不在不知为何让张小免松了一口气,总觉得这个小伙似乎和一般招待所的前台不同,有点热情过头,倒不是说这样不好,但张小免的性格本来就比较内向,除非是和特别熟悉的人,一般不惯与陌生人交涉,所以他的编辑总是吐槽他就因为这个性格所以才至今都成不了当红作家。

“我就混口饭吃。”

“你这根本就是不思进取。”编辑每次说起来都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前台不知为何换了一个年轻小女孩,她正在玩手机,听到有人进来,抬头看了眼问道:“你住哪个房间的?”

那女孩子应该是本地人,口气十分冲,张小免被她如防贼一般的口吻给吓了一跳,立刻指了指头上道:“二楼。”

“来登记一下。”女孩子往柜台上扔了一本簿子和笔,张小免有点不太乐意,但他还是走过去签了名,并且按照她的要求写下了房间号。“小叶在的时候没让我签过呀?”

“小叶?哪个小叶?”

“就是前两天值班的那个前台啊。”

“我们招待所没有人姓叶,前两天我休息,轮班的是赵大姐。你说的那个小叶到底是谁?”

张小免满腹狐疑,但他看那姑娘的脸色不像在开玩笑,突然觉得一阵不寒而栗,难道他之前见到的是鬼不成?

“你没事吧?”那姑娘看小伙子脸色发青,觉得自己大约语气不太好,于是略微放缓了态度问道。

“没,没事,喔对了,这会儿还有吃的吗?我还没吃晚饭,现在有点饿。”

“吃的?那你得找饭馆了,这附近吃饭的地方挺多的……”

“你们不是有自己的厨房吗?”

“几年前有,后来招待所生意不好,吃饭的人越来越少,已经没有啦。”这会儿那姑娘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她看张小免的眼神像看到不好的东西,不知道在青海这边是不是也有什么诡异的传说,这时招待所门口那盏白晃晃阴惨惨的日光灯突然闪烁了两下,然后“砰”的一声,灭了。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安静了片刻后还是张小免先冷静下来,笑着安抚那个姑娘道:“没事,没事,只是灯管爆了而已,回头换一个就行了。”

那姑娘不说话,点了点头。

张小免犹豫着是去吃点东西,还是回房间,他现在有点犯怵,在考虑是不是要换一家旅馆,但今天太晚了,再换也不知道哪家比较合适,反正这么一闹他也不太饿了,于是索性上楼去。可是刚刚走到二楼楼梯口,他就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个软绵绵的小作者跑到青海,竟然也突然生出了一些本能的直觉。张小免停住脚步,背贴着墙,偷偷往自己房间方向打量,但门是关着的,隔壁连几个昨天刚住进来的年轻人也还没有回来,整个二楼走廊很安静,张小免这个时候倒突然怀念起小叶在的时候,好像他在时人气很旺,一直都热热闹闹的,现在整个招待所仿佛一片死寂。

但是他现在也一直在怀疑,这个小叶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假扮成招待所的员工?而且还就在自己来给张启山做专访的这段时间里,但既然他能够暂时让那个叫赵大姐的“消失”一段时间,难道就不能故技重施,让刚才那个姑娘也“消失”吗?还是说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张小免在楼梯口又站了一会儿,觉得再等下去也无济于事,反正楼下也有人,如果真有什么人偷偷潜上来,肯定会惊动那个姑娘,于是他喘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在掏出钥匙开门的一瞬间,他察觉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个人已经率先伸手捂住他的嘴,用不知是枪还是刀抵上脖子。

张小免吓得心噗通噗通直跳,想要求救时忽然听到楼下想起三三两两的人声,似乎是住在隔壁大套间里的那三个年轻人,张小免心想这回有救了,他挣扎了两下,但那个劫持他的人显然力气更大,而且他肯定也听到隔壁上楼来的声音,只听他轻声道了“抱歉”两字,用力砸晕了张小免。

【未完待续】

2016-09-03 /  标签 : 老九门启副 58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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