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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书记【三】

这篇现在的走向已经让我自己都忘了原剧是怎么演的了……

【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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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见老将军似乎有些累了,张小免提前结束了访问,同他告别后独自回到招待所,前台的小伙子正在门口嗑瓜子,见他回来朝他招手,张小免另拖了把靠背椅坐下,也抓起一把瓜子来。

“又去疗养院见那位老将军了?”前台小伙子翘着椅子腿问道。

“是啊。”

“今天回来得挺早的嘛。”

“他毕竟上了年纪,我也不好意思一直打搅他。”

“我挺好奇你们都聊些什么?我和我父母都很难聊到一起,更何况你们还是陌生人。”

把手里的瓜子嗑完,张小免笑着拍了拍手站起身,“就是闲聊,我看他一个人也挺寂寞的,正好去陪他说说话。”

前台小伙笑眯眯的没接话,见他要上楼才补问了一句,“晚饭还是老样子?送你房间去?”

“谢啦。”

张小免客套地和他道谢,然后回了二楼房间,照例打开电脑准备整理资料时邮箱跳出了邮件提示,是编辑发过来的,问他的进度如何,算算时间他不过才来了四五天,进度还算顺利,刚打算回邮件,却看到又有一封邮件发到他的邮箱。那是封没有署名的邮件,不知道对方是用什么方式发过来,张小免对电脑其实不那么擅长,他那个巨铁的哥们倒是挺懂的,告诉他如果怕电脑中毒,这种来历不明一概不看。于是他二话没说,立刻把那封神秘邮件给彻底删除了,回复好编辑之后,他再次翻开笔记本。

 

“张启山。”

穷奇落地时已幻化回人的身型,依旧是那个只有八、九岁光景的小男孩,他没理会溅在自己脸上和衣服上的血迹,兴匆匆地奔向站在远处的青年,他头发凌乱,身上的军装也破败不堪,枪里早就没有子弹了,他手里握着的,是父亲以前送给他的一把短刀。那是一把猎刀,张启山很喜欢,用它杀过狼、杀过熊,却唯独没有砍过人,如今刀刃已经被砍出了缺口,还在往下滴血。

“张启山。”

张日山又叫了他一声,一头抱住他的腿,“张启山。”

张启山这才低下头,他看了好一会,把猎刀收回鞘里,轻轻托起男孩的下巴,用拇指把他脸颊上的鲜红蹭掉,然后蹲下问道:“你怎么会来?”

“你忘了吗?”张日山的一只小手搭在张启山的右肩上,被碰到的地方突然生出一片炙热之感,“我和你血脉相连,张启山,你心跳得很快,不论相隔多远我都能感觉到。”

说这番话的时候,张日山漆黑的眼睛里有点点金光闪烁,那是没有情感、善恶难辨的一双眼,张启山忽然惊觉自己原来早习惯把他当成了真正的张家人,一个叫做张日山的孩子,却忘记他原本的身份。

“穷奇现世,祸淹八方。究竟是你带来了乱世,还是这乱世把你带到了我的身边……”

“你在说什么,张启山?”张日杀眨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紧紧地盯住他。

“我说,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还只有这么点个儿?”张启山站起来,牵着他的手准备带他离开这条峡道,但男孩子突然赖着他的腿不松手,也不肯迈步,张启山问道:“怎么了?”

“我现在全身没力气,走不动。”

张启山弯腰看看他,张日山的脸毫无血色,那头黑发的发梢褪出了一点儿白尖,他猜也许是他施法耗费太多体力,于是把他抱了起来,男孩把下巴搁在张启山的肩膀上,然后说道:“难怪齐大婶她们最近看到我总是一副忌讳的模样,我现在应该变多大?”

“大概一十二岁左右吧。”张启山跨过尸体,抱着张日山离开这条峡道。

“等我恢复了之后吧。”

男孩的声音有气无力,但似乎因为见到张启山而变得高兴起来,絮絮叨叨地告诉他自己没有再去偷庄上人家家里的羊,不过有时候他会偷偷上山去捕猎,“我收拾干净了才回去的,绝不让他们发现。”那口吻,俨然一副要讨夸奖的意思。

“还有跟着师傅在念书吗?”张启山因和他说话,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师傅有一天突然请辞,张爹爹问他缘故,当是我又淘气惹师傅不高兴了,然后他说他要去燕京料理他一位同窗的后事,他叫他静安兄,张爹爹听了之后,送他盘缠,还说要雇车送他入关,但是师傅推辞不要,走之前他留了好些功课给我,我都做完了。”

张启山“嗯”了一声,观堂先生的事他也有听说,当日深以为憾,只是没想到授业先生竟是一代国学大儒的同窗。见他不说话,张日山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在生气?”

“为什么这么问?”

“从前我咬死别人家的小羊你就生气了,今天我杀了那么多人,你难道不生气吗?”

张启山被他的话给问住了,羊是弱者,但在穷奇眼中它只是可用于果腹的食物,那头羊和今日在敌军眼中的自己何尝不是相同的?况且即便那头小羊不是死在穷奇之口,他日也一样为人所食,还是说,这一切所谓的规矩,不过是人类替自己的杀戮所寻的冠冕堂皇的借口?

“人有人的规矩,这不是你说的吗?张启山,你会不会为了这件事罚我?以后都不给我糖葫芦吃?”

拍了拍张日山的脑袋,张启山没有再说什么,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他没有回去找佟将军的部队汇合,张日山这会儿体温高涨,整个人迷迷糊糊,他们只能先找了附近一个小村子暂避。因穷奇是神兽,体质特殊,张启山也没法给他找大夫看,幸而这个小村落隐在山中,不问世事,所以也无人追究他们的身份。张启山骗说自己带着生病的弟弟躲避战乱,逃到此地,好心的村民见男孩病得厉害,都送来了烤的饼子和一点儿熟牛肉,他谢了,自己吃了一点,剩下的都留着。连年战乱饥馁,村民也不富足,这点口粮多是拼凑出来的,况且张日山醒来肯定要喊肚子饿,得想法把他喂饱才行。

两日后,张启山外出打听十一师的情况,得知冯玉祥已调集吉鸿昌、孙连仲等人再攻马仲英,想来佟将军的困境应该获解。等他回来的时候,见张日山已经醒了,果然他一见张启山就喊饿,他笑了笑,把藏起来的烤饼和牛肉塞给他,然后另外讨了一碗井水给他喝。

“我还是饿,张启山。”令张日山恢复体力的大概只有食物了,没吃饱看来让他很不高兴,但张启山已经没有多余的食物给他了,只能带他离开此地。幸而在赶去临夏县的路上,他们猎到了一头野黄羊,张启山看张日山连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连忙宰杀干净放火上烤。

杀人之后,穷奇闻了血气容易激起兽性,张启山潜意识里不希望他被这种本能牵制。他也知道,一切有违本性的事迟早会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但此刻看着男孩津津有味的啃羊腿,他觉得还是维持现状就好。

“对了,张启山,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张日山用袖子蹭了一把嘴上的油,心满意足之余又一次问道。

“想好什么?”张启山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然后把火堆里扔了一把干柴。

男孩立刻生气起来,“你!你不记得我的话了?我们打了赌的,只要我能替你实现一个愿望,任何愿望都可以,我就能把你给吃掉啦。”

张启山托着腮,笑着逗他,“这是我生前最后一个愿望,我岂不得好好想想?”

“你都想三年了。”

张日山大概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泄了气,站起来又默默念了一句口诀,原来只有八、九岁的一个小男孩立刻抽高了身材,因为脸没有从前圆胖,显得很是俊俏。“十二岁差不多就该是这样的了吧。”

张启山隔着火光看他,突然害怕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并不是为了逗那个男孩,而是早就存下了别的心思。

 

 

张小免写到这里,把文档保存了一遍,然后上传到云端,这是他那个哥们教的,对于他这种随时能把电脑给搞死机的人,多保存一份总是比较保险。他刚刚把这些弄完,就听到有人敲门,张小免起身去开门,见是前台小哥端着放了晚饭的托盘站在门外,刚想伸手接,小哥立刻侧身进了房间。

“别动手,我来就好。”

前台小哥把托盘放在房间唯一的张桌子上,张小免立刻过来把桌上的笔记本和稿纸都收拾起来,他看对方似乎瞄了一眼屏幕,便不着痕迹地把电脑合上了。“真是太麻烦你了,每次都让你把晚饭送上来。”

“小事一桩。”他笑了笑,又环视了一圈房间,“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没事,以前我还住过更差的地方,这里条件算是好的了。”张小免已经坐下开始吃饭,青海此地多食肉类,且牛羊肉味道相当腥膻,他不太习惯,就专挑那白菜土豆来吃,前台小哥也不知是不是太无聊,只站着不走,问:“你怎么不吃肉?嫌做的不合口味?”

“味儿太重,我有点吃不惯。”

“也是,你们南方人吃的精细考究,一开始登记的时候我就奇怪,论理,旅游也不上这儿来呀。”

张小免听出他又来套话,不接腔,只是嚼着饭菜傻笑,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练就的一项本事,耍横不行,装傻他倒是在行。那小哥见聊不下去了,只说“明天让厨房大师傅给他换鸡肉做菜”,然后开门准备离开,张小免回头看的时候,那小哥又环视了一圈房间,最后目光落在他脸上,“对了,我姓叶,以后叫我小叶就行了。”

门轻轻地被关上了,锁头发出咔哒一声后张小免才放下饭碗,把嘴里的饭都咽了下去,他拿起自己的手机划开,想了想,还是给他那个铁哥们留了个语音,没过一会儿对方电话打来了,刚接通就听对方在那头不住调侃他,张小免走到门边,略微打开一条缝,确定外头没人之后才重新锁上门。

“大陆,我觉得这件事有点儿邪乎。”

“哪件事啊?”

“就是我来青海采访那位老将军的事啊。”

“你才觉得不对劲啊?我早就说了,没有政治问题,他能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待着……”

“我不是和你开玩笑,总觉得自从我开始去采访那位老将军之后,周围变得怪怪的。”张小免不免想起了刚才那封没有邮件地址和标题的邮件,他希望不是自己在疑神疑鬼,但张启山说过,他身上的秘密得带进棺材,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的确有人会对他特别关注。

“别胡思乱想了,能有什么大事?要有,他们一开始就不可能让你去见那个老将军不是?再说了,现在是法治社会,难道他们还能在光天化日底下干什么违法的事不成?”

听大陆这么一说,张小免终于心定了几分,想来他说得也是,要真有什么,自己的确是连人都见不着的,那家疗养院看起来设施一般,人员也稀松,不像是重要机构。他挠了挠额头,傻笑了两声,“还是你说的有道理。”

“我看你还是回来跟着我做生意得了,写什么破小说,稿费都不够你付房租的。”

“少胡说八道,行了,我还得再整理整理,先挂了,回来请你吃饭。”

张小免挂了电话,觉得没刚才害怕了,想想自己刚才那样有点滑稽,凑饭还没冷又扒拉两口吃完。他拿了钥匙锁好门,把空的饭盘子端下楼,见那小叶正坐在前台那里打电话,他朝他挥挥手,把电话搁在肩膀上说:“别麻烦,就放这儿,一会儿我拿厨房去。”

“我问一句,这附近有超市吗?”

“出门左拐,往前走二百米有一条小巷子,里头有个小卖部,你需要什么?我帮你去买?”

“没事,我就出去溜达一圈消消食。”

张小免把手揣在口袋里,出了招待所。秋天的青海天空格外蓝,雨季过去之后气候清爽,日头虽然晒得厉害但迎面吹来的风却很凉,路边胡杨一夜之间就变黄了,秋风飒飒,仿佛一树的金叶片,被西斜的太阳一照,亮得直晃眼。张小免按着小叶说的,果然找到了一家小卖部,他不抽烟,但那把瓜子把他那点馋虫都勾搭出来了,小卖部里倒是有不少零嘴,他买了瓜子、薯片、地瓜干、一种像奶糖一样的干乳酪,又买了一条口香糖,付钱之后他突然想到下次是不是得带点什么给那位老将军,但又确实想不起来送什么合适,想他从前的身份应该也是吃过见过的主儿,普通玩意儿估计还看不上眼,于是他也不多想,提了塑料袋晃晃悠悠地往回走。到招待所不过三五分钟的路,他嫌太近又绕了一点路,等溜达够再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招待所前台那盏惨白的白炽灯亮着,小叶不在,但楼上嘻嘻哈哈传来几个年轻人活泼的声音,大约是新来的住客。张小免上楼,见自己隔壁那间门开着,小叶正站在门口朝里头的人解释厕所和洗澡的事,看见是张小免,立刻叫住他。

“刚才疗养院有人打电话过来找你,你不在,对方留了个电话,你回过去问问吧。”

他把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递给张小免,他谢过他,先回了自己房间。刚坐下,正准备掏手机拨电话的时候,才发现刚才明明已经合上的笔记本电脑如今隙开了一条缝,冷光从缝隙里透出来。他紧张地把电脑打开,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张小免背后沁出一点冷汗,知道自己怀疑的事并非空穴来风,他想了好一会儿,看着那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决定先去问问到底是什么急事,但半天过去也没人听,这好容易定下来的心瞬间又都悬了起来。好在张小免这个人写作水平虽然一般,可是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心宽,他索性把电脑关了,简单洗漱一番后早早地上床睡觉。第二天天一亮他就起床,吃过早饭,背上包就往疗养院去,才刚到门口,管理员就拉住他,告诉他昨晚张启山突然心脏病发。

“啊!”张小免立刻心急火燎起来,“那他现在……”

“应该是没事,他还让我给你打电话呢,可巧你不在。”

“他现在在哪家医院?我去看看他。”

“还在这儿,哪儿都没去。”

张小免有些不满起来,问为什么不送医院时,那个日常照顾张启山的男护工走出来朝他招手,“张先生你来了,将军正问起你呢。”

张小免三步并两步奔向他,问张启山的情况,男护工告诉他将军没事,只是突然心口发紧有点难受,疗养院里清楚他的情况,早就准备好了急救设施和药品,所以现在并没有大碍。张小免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跟着男护工进了张启山的房间,这是他头一回在房间里见这位老人,他半靠在床头,正戴着眼镜看一本书,见是张小免来了,他放下书让他在自己床坐下。

“您没事吧?”张小免颇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事,年纪大了,很正常。”张启山摘下眼镜,夹在书里放在床头,又指了指杯子,张小免马上把热茶递给他,他喝了一口,把杯子捂在手心里,“一切都还好吗?”

张启山突然这么问,要是搁在前两天,张小免一定满腹疑惑,但如今他大概知道对方问得是什么意思,他笑了笑,说:“没事,我能应付。”

“是我没选个好时候,现在身体快不行了,记性也变差了,还有人总等着我哪天把知道的秘密都吐出来。想不到啊,人人都说我张启山命硬,贻害万年,如今一点儿心脏病就能把我放倒了。”

“您别这么说,现在医学发达,做个搭桥手术什么的就能治好。”

“这病不是心脏上的病。”张启山说道,又喝了一口热茶。

张小免知道,那是心病,是与他血脉相连的那一点难以排遣的心情在作祟。

“我不明白,既然您活到了现在,就说明您与穷奇的那个约定还没有完成,那张日山现在人呢?”

“其实他已经实现我的愿望了。”张启山看着窗外,这话让张小免糊涂了,“我无意冒犯,那为什么您……”

“为什么我至今还活着是吗?”老人笑了一下,他因为长年表情严肃,所以脸上的皱纹并不多,但笑的时候,脸颊上隐约有一个酒窝,使他看起来显得年轻温和了不少。“河州一役后,佟将军引咎辞职,后来一度卸甲归田事奉双亲,我没有再回到三十五军,而是带着张日山辗转回到了老家。家里人原来正为那孩子突然失踪而忧心,我让他只说是一时想得紧,自己跑出家门去找我,恰好半路上遇到好心人收留,又逢我回乡,两厢遇上才一起回来。家里人这才放下心来,又劝我别再上战场,如今战事吃紧,日本人在东北横行,外头世道都不太平,还是守在家中好。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如果对内军阀继续混战,外又不能驱除鞑虏,这国家就永无宁日。经河州一战,我深知军队行军的缺陷,于是开始偷偷训练张家子弟,这些年轻人成了我的亲兵团,人人都称作‘张家军’,尽管后来我手下的军队一直在扩充规模和装备,但惟有这一支亲兵团是由我亲自带出来的,他们丝毫不输从‘讲武堂’‘黄埔军校’出来的正规军。一九三二年,日本占领东北三省,并建立伪满洲国时,‘张家军’在我的带领下,正式开始与日军作战。那一年,张日山应该有十六岁了,他的行为举止越来越像一个人,因为对我所做之事感到好奇,他也参与训练,并且信誓旦旦为了能就近保护我,他最终成为了我的副官。”

杯子里的热气渐渐散去,张小免找热水瓶又给他倒了半杯。

“但是我听说您有很长一段时间人在长沙,是离开了东北吗?”

“日军占领整个东北后,我孤掌难鸣,父亲又有举家迁离的意思,长沙乃是‘屈贾之乡’,族人本就趋之若鹜,恰逢张治中听闻我从前的战绩,大有招揽之意,我才到了长沙。你是哪里人?”

张启山说到这儿,突然问张小免,他抬头答道:“嘉兴人。”

“江南水乡,好地方。”

“小地方,与世无争。”

张启山笑了声,“难得你这个岁数就知道与世无争的好处。那时候我认识的一班人,没有哪一个不是年轻气盛的,凡事只争头一份,我初到长沙城,便有人上门叫板。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虽懂得避让,但张日山却不依,说起年轻气盛就数他一个,按说我日常也时时约束他,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我听您提起过‘九门提督’,这到底是什么?”

“你想知道?”张启山淡淡地问了一句,张小免刚要回答,却正对上那位老人的双眼,那不是一个普通老人的眼睛,那双眼看过太多生死离奇,他只需一眼,便能将整个人、整件事都看穿,如今他这么问,想来是不希望自己惹祸上身。

张小免迟疑了那么一下,张启山便笑而不语,“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我那些兄弟朋友都是三教九流里的翘楚,初到长沙便结识了这么一个,此人精通奇门八算,为人倒是难得的小心谨慎,与旁人不同,况且他能言善道,年轻活泼,就连张日山都与他十分亲近。这孩子说来也怪,小时候是喜欢往外头跑的性子,后来倒渐渐收心了,只除了偶尔去找长沙城里那些地痞流氓的麻烦之外,日常差事办得有模有样,以至于后来长沙城的百姓对这位‘张副官’反而更加了解。”

张小免想,大约是天天和人待在一起,所以学得越来越像,聊斋志异里不也这么说的吗?

“但刚到长沙城时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我到很久之后才从齐铁嘴的口中得知。”

“齐铁嘴就是那位精通奇门八算的先生?”

张启山点点头,“齐家的盘口在长沙只有一个小香堂,但别看这样,齐家的生意一直很好,我初到长沙,原准备拜会,但一来公务繁忙,二来那段时间一直觉得身体不适,不想有一天,齐家的帖子却先送到了我的府上。帖子写得十分简单,请我登门一叙,但最后补了一句,请务必带副官随行。”

“副官?为什么一定要带上他?难道这位齐先生知道了什么?”张小免问。

“既然如此,我决定去会一会这位人称半仙的齐铁嘴,但为了试探他,我故意带了另一个人进去,让张日山留在外面等候。谁曾想,齐铁嘴同我寒暄一番后问,‘既然副官已经来了,为何不让他进来,而令他在屋外等候?’”

“啊?他怎么知道?”

“我这才知道此人定然不简单,于是我命人叫张日山进来,齐铁嘴一见他,立时两眼放光,围着他转了半日,又让他伸手端看,张日山素来不喜生人靠近,更不要说是肢体接触,但碍于我的面子,他还是伸了手。齐铁嘴看了半日,只说‘您这位副官好生难得啊’,我猜他既会在帖子里写明,必是已经知道一二。穷奇罕见,万一被居心叵测之人知道身份会惹来麻烦,索性这位齐铁嘴并未再多说什么,反倒是过问起我的状况来,问我近来是否感觉疲劳,身体沉重,不时还伴有心悸头晕,我告诉他,离开东北之前确有这样的症候,但我认为只是忙于战事又兼旅途劳顿,算命先生多擅察言观色,所以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当日便匆匆告辞离开。”

“照您话里的意思,这神算子齐铁嘴大约在你们踏进长沙城内时就已算出张日山的真实身份了,但他后来问的这些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算卦还兼看诊?”

“我当天并不知道他的用意,后来才得知,他在张日山的手里偷偷塞了一张条子,约他那天晚些时候再见一面,有要事告知。”

“他能答应?这万一是个陷阱呢?”

“因为齐铁嘴告诉他,此事与我有关。”

【未完待续】

2016-08-26 /  标签 : 老九门启副 51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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