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樊笼【续三】
我知道 @Cynthia菟子 这只兔已经到家了，快去修好电脑开始填阴阳师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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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走的时候把床铺都收拾起来了，张日山把自己的床让给齐桓睡，自己找了条毛毯爬到上铺开始铺床。
“不冷吗？”齐桓也不忌讳，在寝室里抱着热水袋泡脚，他开了一天的车，这会儿直打哈欠，“要不咱们俩换换？”
“没事，我年轻，火气大。”张日山把室友胡乱卷起来的床铺重新展开铺好，但他加了条自己用的干净床单，等一切都收拾好，他坐在上铺看齐桓，难得见他摘掉眼镜，一双眼睛有点发红，于是小声问：“开一天车累不累？”
“还成，就是最近诊所忙，年前大概饭局多，这两天肠胃炎和酒驾出事的人也特别多，憋了一年了，一个个都豁出去，甩着膀子吃喝。”齐桓往盆里填了点热水，觉得挺舒服，然后向后靠着椅背，校园里一片漆黑，只有少数几间宿舍透出一点灯光，他把窗帘拉上，然后道，“你张爸爸就是这点上叫人佩服，坐到他那个位置，论理不少人巴结，偏偏他不吃这一套，当时他要是开口，C市的重点大学也能破例收你，但他就是不去开那个口。这学校偏是偏了点，但好歹是正经职高，你能学点东西。”
张日山听着齐桓用脚拨弄水声，下意识地也摇晃了两下腿，旋即又停住，刚一抬眼，见齐桓正看自己，他眼睛大，但近视，摘掉眼镜看人时会微微眯起眼睛，颇有些“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听他这样问，张日山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问：“你怎么知道？”
“我是谁？哈！”齐桓得意地哼了一声，开始用干毛巾擦脚，他翻下裤管，正要起身去倒水，张日山“噌”地从上铺跳下来，“我来吧，你坐着别动。”
齐桓抱着热水袋跟了出来，喜滋滋地看张日山投毛巾，“哎，要说那么多人急着生孩子，有人孝顺就是好。”
张日山哭笑不得，把盆收好，又去把毛巾晾上，第二天要早起走的，他隔夜得把所有都收拾好。关好门时，齐桓已经窝进被子里，他似乎是怕冷，不肯放开热水袋，张日山看了看被子的厚度，把那件新羽绒服盖在背脚。不知道他是不是从前在福利院照顾春申那些小孩子习惯了，但齐桓十分受用的，他动了动脚，觉得渐渐有热乎气了后才说道：“说吧。”
“什么？”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张日山挠了挠头发，犹豫了一下后才说道：“是关于我毕业后的事。”
“毕业后怎么了？”
“我想去工作。”
“我知道啊，上次我们讨论过这个话题，想工作也很好啊，当然我不介意你啃老，虽然我不是什么知名医生，但积蓄还是有的，你就算告诉我想在家玩两年我都养的起。”
“那怎么行？以后我来养你！”
张日山好像不太能接受齐桓提到“老”这个字，对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年龄差，他总有点耿耿于怀，虽然就齐桓目前的状况来开，和“老”这个字至少还有绕地球七圈的距离。
果然，一听他说完这句话，齐桓面上露出感动的神情，他作势揉了揉眼睛，欣慰地连连点头。
“乖！那和我说说，毕业后你想干啥呢？”
“我……我想像张队长一样当个好警察，帮助那些被坏人欺负的人。”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傻儿子，当警察赚不着几个钱。别看你张爸爸人前风光，那是你干妈有钱。”齐桓惋惜地对他说，他看着张日山“可是”了半天，大笑着扑倒在被子上，“傻孩子，和你开玩笑呢，赚不赚钱的咱现在也啥都不缺，最要紧是你想干啥就去干，跟着你张爸爸也好，有他照应我还放心呢。”
“真的？你不生气？”张日山松一口气，他凑过来，挨着床边坐下，“我还以为你会不同意呢。”
“为什么不同意？我可是最开明的家长了。”齐桓抬手摸了摸张日山毛茸茸的脑袋，像摸小动物一样，他的手因为抱着热水袋，所以暖暖的。“想和我说的事就是这个？”
“啊。”张日山有点舍不得他把手快速缩回去塞进被窝，不过寝室的确冷，况且他们现在还在荒郊野外。
“我本来以为你要说点别的呢，比如具体阐述一下到底有多想我之类的。”
张日山耿直地点头，“想，真的想，做梦都梦到你呢。”
“梦到我什么？”齐桓挑起眼盯着他问，张日山没想到他竟然会追问，忽然涨红了脸，立刻站起来“噌噌噌”爬到上铺躺下，听到下铺齐桓的笑声，他用毛毯蒙住脸，觉得从脸颊烧到了耳朵尖。
“行了，不逗你了，都快11点了，赶紧睡吧，明早咱们六点就得起。”
齐桓去把灯关了，黑暗里张日山才敢露出脸来，看着人影快速地跑回来爬进被窝，他觉得心里被塞得满满的，温暖的热流几乎要从胸口溢出来，知道那个人就睡在他的下铺这个认知使他无比安心。张日山想了想，从上铺悄悄探出头来，他的眼睛已经能够适应黑暗了，看下去时齐桓亮晶晶的眼睛睁着，正对上他的。他似乎笑了，好像猜到他会这样做，然后轻声说：“睡吧，晚安。”
“晚安。”
张日山满足地躺回去，闭上了眼，很快便陷入睡梦之中。
齐桓和张日山倒都有早睡早起的习惯，虽然定了闹钟，但其实两个人都已经醒了，因为今天还要开一天的车，所以他们很快便起床刷牙洗漱，张日山抽空把床铺都收拾完，确定门窗都关好后才拎着仅有的一个袋子下楼，把行李扔后座后他坐进副驾驶座，齐桓难得开这样的长途，所以事前加满了油，上车后他嘱咐张日山扣好安全带，然后发动车子出学校。
“估计只能在便利店买早饭吃了。”齐桓设置好导航，开车进城买早餐，幸好这一路都是国道省道，会有休息站，他们俩的午餐都有着落，只是希望路上别那么堵，他还满心期待着晚上的那一顿。
“我最近可想吃煎饺了，但这边没有，学校食堂啥都有，就是不做煎饺。”
张日山咬一口齐桓买回来的大肉包，就着热豆浆，两人吃完才重新上路，因为还早，街上人少，他们一路畅通便出了城。
“家里那边的铺子也回老家过年了，回头咱们自己包了饺子来做，网上都有攻略，应该不难。不过这个得等后头几天，初一要去你张爸爸家拜年，他爹可想你呢，嘴上念叨了好久，听说大年夜你在我家过，都骂了你张爸爸。”齐桓想想要笑，他压低嗓子，学张启山父亲的口吻道：“你怎么办的事？孩子不是姓张吗？怎么上人老齐家过年去了？”
“那到时候不能空着手去看张爷爷。”张日山心里盘算了一下，还好那领带打折了，再加上他之前打工存的钱，手头上还有点结余，要给张爷爷，张启山夫妇，还有解律师买点年货，当时怕赶火车不方便，原来就打算回了C市再买的，如果有机会，他还想找陈皮和春申聚一下，离开福利院之后他就去念书了，一直没机会去看看他们，不知道他们现在过的好不好。
“是不能空着手，好歹得收几个红包回来。”齐桓认真地点头。
“那你的红包呢？”
张日山笑着向开车的齐桓摊手，他连头都没转，单手扶着方向盘，在口袋里摸了半天。
“还真有啊？”
“喏，给你！”
齐桓放了一块金币巧克力在张日山手里，“慢慢花啊。”
“诶，知道了。”张日山笑着剥开了金色箔纸，咬着巧克力吃，他爱甜食，齐桓知道，幼年时候的某些缺失会影响到长大后的行为，哪怕如今日子好过了，但他依旧嗜甜。
“年初二上老解家，他家里亲戚多，有个亲叔叔正是年初二过生日，叫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咱们也凑热闹去。他们家大人出手特别客气，到时候你红包一定收到手软，记得给我分红啊。”
“那必须的！”张日山点点头，他把巧克力吃完了，正在舔手指头。
“会打麻将吗？”齐桓又问。
“会，陈皮教过我。”
齐桓点点头，“他们家寿宴就喜欢打麻将，不打满八圈不开晚宴，到时候你要高兴也可以去打两圈，解家的阿姨姑姑们大方得不得了，回来保证你半年不用去打工。”
“这么厉害？”
“那当然，要不然我每年都去呢？”
张日山抿着嘴笑，两人就怎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这一路十分畅通，开出去两小时后齐桓的手机响了，他开了免提，见是老解，于是接通了。
“喂，正说你呢，你就打电话来了，建国之后妖怪不能成精，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解叔叔好。”
“嗯，本来想问问看你接到你家小骨朵没有，不用问，老妖精掐指一算，知道你一准在说本座的坏话。”老解就永远都是这副不咸不淡的口吻，也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张日山一开始总闹不明白，说话特别小心，但听惯了他和齐桓两个人耍贫嘴，他通常就选择默默地听。
“你又知道？我正夸你呢。”
“哟，这一年到头可头一遭太阳打西边出来，来来来，说给我听听，都夸我什么了？”
“你按小时收费的，我可不敢和你这样没边没际的说下去。”齐桓看了眼捂着嘴偷笑的张日山，也笑着说。
“这样听下来夸我是夸海了去了，还没边没际的。”
“那可不，憋了一年了，还不得甩开了膀子夸。”
张日山实在忍不住，抱着肚子大笑，齐桓抬手摸了摸他的衣领，然后对电话那头的老解道：“正开车呢，回头再说，初二我带日山上你们家拜年去，别的不说，红包记得包厚一点。”
“恩，到时候视齐医生甩膀子的程度来决定，那你们路上当心，挂了。”
张日山这才揉着眼睛说道：“你们改明儿说相声得了。”
“解大状才放不下这个身段呢，他也就是拿我调剂调剂，上法庭人可正经着呢，一板一眼的。”
齐桓认了认路，确定没错，车一转便上了国道，这一路正畅通，年三十这天是个大晴天，两人这么说着话，一晃便到了中午，齐桓在就近的休息站停下，这个点已经挤满了人，上厕所都排半天队，齐桓洗完手出来时见张日山正站在卖粽子的柜台前剥粽叶。
“饿了？”齐桓看着他吃，小声嘱咐道：“慢点吃，当心噎着。”
“我小时候特别爱吃粽子，但在福利院能吃到的机会特别少，还得留着点给那些小孩子。蛋黄肉粽，你吃吗？”张日山把露出来的馅的部分送到齐桓面前，“可香了。”
“你吃吧，还想吃什么？我去买。”齐桓少见人吃东西吃那么香的，仿佛要把粽叶上粘的每一粒糯米都吃干净，但他吃的那么认真，又那样有幸福感，让人忍不住想把各种美食立刻都送到他面前。
“牛肉面，还有烧麦，唉，这里有海棠糕买啊！”
张日山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又被刚刚出笼的糕点甜香吸引，齐桓一遍打包烧麦，一遍走到他身后探头看，他把烧麦塞到他手里，又买了两块海棠糕，然后带他在牛肉面的店里找位置。
“这儿的牛肉面也就对付着吃，等回去我带你去一家牛肉面馆吃，那家才真的好吃呢。”
“过年也开着？”
张日山往嘴里塞面条，然后点点头，“他们是本地人，号称一天就卖四百碗面条，买完就关门，老两口也不图赚钱，就是喜欢，所以面条特别好吃。”
“提到吃你就如数家珍。”齐桓胃口不大，他草草吃了几筷子，把剩下的都拨给张日山，“吃完我们还得继续赶路，趁这会儿路上不堵，咱们好早些赶回家。”
张日山点点头，他把两碗对付着吃的牛肉面都吃完了，到底也饱了，只把海棠糕揣在口袋里，以防下午路上肚子又饿了。这回两个人没有耽搁，一路直开，终于在傍晚之前赶着回到了C市，张日山打了一个盹，齐桓轻轻推了他一把，他才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睁眼便看到了那座标志性的电视塔，立刻清醒过来。
“到了？这么快？”
“时间掐得差不多，还好今天大年夜，路上不赌，给你张爸爸打个电话报平安。”
张日山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尹新月，听是张日山，立刻叫了张启山来。
“回来了？”
“嗯，刚到市里，到家应该还有半小时。”张日山看了看齐桓车上的导航，地址他是背得出来，但具体在哪块他还真说不上来，从前的活动范围就只有福利院周围和齐桓的诊所附近，看来以后还得查一下从火车站回家的路线，他可不想让齐桓每次都开车来接他，那实在太累了。想着，他忽然回头看开车的那个男人，他似乎还挺高兴，扶方向盘的手随着哼歌的节奏轻拍，张日山轻轻笑了，抬手揉了揉齐桓的脖子，“今晚就不回了，在齐医生这边住，他说吃火锅，嗯，初一我们一早就来，问我们明天在不在那边住？”
张日山问齐桓，他正把车开上高架，“都行啊，随你。”
“要不我初二再回来住吧，齐医生说初二还要去解叔叔家拜年，你们会去吗？”
“会去，到时候你再跟我们一起回家吧。”张启山从尹新月手里接过电话，“别太麻烦齐医生。”
“我最不怕麻烦了。”齐桓省得张日山一边听电话一边转述，索性叫他开公放。
“知道你不怕麻烦，但这回真是难为你亲自跑这一趟，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唉哟，张大队长，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话，我听着害怕。”
“所以年初一早点过来，老爷子烦了我好多天了，初二之后让日山先住我们家，陪陪老爷子，让我消停消停。”张启山说。
“那我怎么办呢？”
“你不是还要去医院值班吗？”
“值班就够辛苦的了，你还要剥夺我的天伦之乐。”
“少废话，舍不得孩子你初二开始也住我们家。”
齐桓扭头看了看张日山，两个人叽叽咕咕地笑起来，像一同密谋恶作剧的孩子般。
“你说的啊，到时候别后悔。”
“还能短你这碗饭？行了，小心开车吧。”
张启山挂断了电话，张日山把电话收起来，他看了眼导航，返现他们正偏离路线，“晚上的火锅还缺什么？”
“不缺啊，我都备齐了放在家里。”
“那你这是要去哪儿？”
“喔，你先打这个电话，叫他可以在路口等我们了，还有十分钟就到。”齐桓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号码，顺便又塞了两颗糖在张日山手心里，他一遍含着糖果，一遍乖乖拨号，刚接通就听到男孩子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欢呼。
“日山哥哥！”
“春申？”张日山诧异地看向齐桓，“你最近好吗？”
“挺好的……”
“十分钟！”齐桓喊了一声，春申在那头笑，“知道了，我马上出来。”
“和你新家这边说好了吗？”齐桓凑到电话边问，他的气息拂过张日山的脸颊和耳垂，他的脸立刻又涨红了，但他没像刚才那样换公放，只是和齐桓一起听电话。
“说好了，他们都答应了，本来想叫你们来我们家，我说齐医生准备好久了，我妈妈说明年一定叫你和日山哥哥上我们家吃年夜饭。”
“瞧瞧，咱们俩成香饽饽了，都争着抢着叫咱们去吃饭呢。行了小子，赶紧下来吧，我们快到了。”
齐桓坐了回去，张日山这才依依不舍地收起电话，他偷偷瞄了眼齐桓的侧脸，抬手捻了捻自己发烫的耳垂。
“要不咱们明年搞个竞标，哪家获胜咱们去哪家吃年夜饭得了。”
“你怎么联系上的春申？”张日山好奇地问。
“福利院后来被查了，许多孩子都转到别的慈善机构，消息披露之后有些失孤家庭就来联系领养的事，春申后来去了一户好人家，爸爸听说在远洋轮上做事，家里有妈妈照顾。”
张日山点点头，“听得出来，他现在很开心。那……陈皮呢？”
“这个臭小子主意大，非要自己出去找活干，我本来也想叫上他一起，结果不知道他是不是害羞，死都不肯来。”
齐桓才转了个弯，张日山就看到远处有个小男孩一蹦一跳地从某个小区的大门走出来，他看到了车，然后雀跃地拼命摆手，张日山笑了起来，他回头看着齐桓，然后道：“谢谢你。”
“高兴吗？”齐桓问。
“高兴！”张日山用力点头，仿佛不这样不足以表达他内心的满足和感动。
“高兴就好。”齐桓揉了揉他的脑袋，“行了，咱们回去吃年夜饭。”
“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