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樊笼【续二】
小腻子加油小剧场时间，我觉得这个续已经越走越远了…… @Cynthia菟子 直球的力量太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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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二
“我说齐医生，您这些吃的都搁好几天了，怎么都不见少啊？”
诊所里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举着拖把站在齐桓的办公座边上，瞅着那个纸箱子问，之前每回拖地都嫌那个纸箱碍事，以为是不用的东西，打开看，结果是一纸箱糖果饼干，惹得她笑了半天。
“阿姨你可不知道，齐医生可宝贝这些吃的了，自己都舍不得吃，也就前两天看一个得感冒的小姑娘实在哭得难受，给了她一颗糖。齐医生，再放下去可就要过保质期了。”
把帮齐桓订了外卖送进来的小护士忍不住调侃，他吃的素，一份炒双菇盖饭套餐，最多加一个鸡蛋，齐桓洗好手回来，谢过那护士，刚坐下来想吃，就听她说：“人家说了，今天是最后一顿，老板要回家过年了，这附近的饭店看来收入都不错，这家再休息了咱们就只好叫开封菜了。”
齐桓这才想起来今天已经是年二十七了，往年他都是一个人过，况且诊所全年无休。本来也是越到过年事越多，什么吃坏肚子的、喝酒闹事打架的，还有放烟花爆竹被炸伤的，真是层出不穷，像齐桓这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的人会主动要求来诊所值班。但今年不同了，张日山要跟着自己一起过年，想到这，齐桓放下筷子，找手机发了一条微信给张日山。
“你们学校还没有放假吗？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他记得他上次电话里说了有同学帮他代买火车票的，后来一忙就忘了问他是什么时候的票。齐桓一遍慢慢地扒拉饭，不时看着手机屏幕，等了十分钟也不见他回复，理论上就算他还在学校，这会儿也没课了，齐桓想想不放心，拿起电话直接拨了过去，好一会儿之后张日山才接通，四周还有点嘈杂，他压低了声音说：“我迟些给你回电话吧，现在还有点忙。”
“你空了告诉我，我打给你。”
齐桓不废话，立刻挂断电话，他把剩下的饭匆匆吃完，才喝一口水，就又有病人来看诊，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又快到四点了，问过护士，还有一个病人，同事黄大夫从隔壁探出头道：“我来吧，你喘口气。“
“谢谢。”
齐桓点点头，起身去洗手间，刚走到一半，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他马上拿出来看，是张日山打过来的。
“不是说我打给你吗？”
“我这边刚刚交班，之前忘记和你说了，学校是放假了，但我这边打工的地儿还没放假，而且现在年底了，特别忙，我连摸一下手机的功夫都没有。”
“这会儿忙完了？”
“嗯，能休息会儿。”
“巧了，那咱们俩一样。”齐桓停住脚步，今天天气特别好，这个点，晚霞像火一般烧满天，他站在一片落地玻璃后头，索性坐下来慢慢说，“那大忙人，到底什么时候回家呀？”
“这个事……有点麻烦，我没抢到票，守了一晚上，刚到点，结果网速不给力，等网页刷新的时候一张票都不剩了。他回去的早，还好买些，我那边的上班到年二十九……”
“不能和老板商量提早点走么？”
“当时和老板都说好了，结果这几天许多人都请假提早回去过年，人手不够，老板给我涨了一倍的时薪，求我好歹留下来帮忙，我实在不好回绝，所以……”张日山说着说着，声音轻了下去，他听齐桓在电话那头没声音，以为他不高兴了，马上跟着道：“我会想办法赶回来的——”
“不离家还真不知道春运行情，连机票都没了，什么鬼！”齐桓嚷道，“本来还想给你买张机票的。”
张日山松一口气，他笑道：“我和老板商量过来，他今年刚买了辆新车，带着媳妇孩子开车回家过年，他能捎我一段到国道，剩下的路再找人搭车，我就不信，国道上那么多车，总有回C市的吧。”
齐桓能想象出他说这番话的豪迈样子，简直要把胸脯拍的“砰砰”响，“搭车太不安全了，万一遇到歹人，你别急，我再想想办法。”
“唉，现在这状况，大概只有认识铁道部的部长才有用了，我前两天还抽空去了趟火车站，打工地方的人告诉我，去车站窗口兴许能买到票，乖乖，人山人海，这都还没到春运高峰呢，都是扛着大包小包通宵等的。”
齐桓觉得这事有点棘手，但被他说的还是忍不住笑起来，“你不有个当刑警大队长的干爹么，怎么知道他不认识铁道部部长呢？”
“真的？张队长真的认识？”
“我去问问，他爸也是体制里的干部，说不定他们托托关系，还真能搞到张票，还好你学校离C市不远。”
“对对对，哪怕是站票也行，就六七个小时——”
“那可不行，你的腿当时骨裂过，再说，把我们家宝贝儿子累坏了可怎么行？”
“哎呀！早好了，我都能和人一起踢球了！还有，能把‘儿子’两个字去掉么？”
为了证明他的话，张日山原地蹦跶了好几下，“你听，利索着呢。“
“行了，别蹦了，我知道。“齐桓说道，”那现在学校宿舍就你一个人？“
“嗯，其他人都回家了，也好，清静些，我还能看看书。“
“回家看书不好么？家里白天也就你一个人。“
张日山只是“嘿嘿“笑了两声，他不会告诉齐桓，答应老板留下来帮忙是为了最后那几天的丰厚报酬，他一早在商场里看中了条名牌领带，质地特别厚实，颜色也好，可惜死贵，算上这几天的工资才刚刚够。这是他头一回用自己劳动赚来的干净钱，拿到手上踏实极了，用来给齐桓买新年礼物再合适不过。
“寒假好多天呢，直到开学前我都和你待一起，到时候你别嫌我烦才好。“
临近新年，沿街的商店都开始卖起了各色春联福字，连播放的音乐都是喜庆的烂大街歌曲，各种食品店里堆满了各色糕点年货，他站在路边，深吸了口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烤鸡香气。
“吃晚饭了吗？“
“还没，这烤鸡可真香啊。“
“想吃就买呗，张启山不给你零花钱，我给。”
“算了，就我一个人，吃不完，再说，等晚上拎回学校也早凉了。
男孩咽了一口口水，伸手摸了摸塞在口袋里的钱包，还是决定放弃，到隔壁摊子上买了两个烧饼吃。
“那你赶紧吃饭，我诊所里还有点事，车票我来想办法，你别急，到时候等我的消息。”
张日山答应了，挂断电话，加快几步走进城中最高级的商场。那条领带还在，而且因为年终有折扣，便宜了两百多块，张日山小心地把那个包得十分精美的盒子揣在怀里，收好零钱，往公车站走。他现在读的学校是当时张启山给他托关系插班进去的，值得庆幸的是，当年裘德考为掩人耳目，倒也请了老师来教孩子念书识字，虽然程度不高，但好歹不是大字不识。但毕竟基础有限，所以白天上课，晚上张日山还得靠自学来补上文化课的进度，况且学校比较偏僻，他不希望齐桓他们担心，所以就算这几天没课，他也只做白天的班，到五点就回去。
学校宿管科的老师早就回家了，现在只剩下保安会定时值班巡逻，但是还有不少学生留在学校，大多是没买到合适车票的，也有像张日山这样还在打工的，年前外乡务工倒都回去了，薪水普遍高涨，这里的学生也多是家境一般的孩子，有这样的机会是不会错过的。
张日山看了一会儿英语书，自己默写单词，又听了几段英文听力题，然后躺会床上，他想了想，从柜子里把那个黑丝绒的立方盒子取出来，这会儿看不见里面的样子，但他刚才是亲自看着那位漂亮姐姐把领带卷成螺旋形放进盒子里，听说他是送人的，还用丝带包装了一下。张日山从前并不喜欢那些穿西装打领带的家伙，因为裘德考每次来福利院，或者在揍他们这些孩子等候都穿着他那身做工考究的灰色西装，以至于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张日山看这样的人就特别不顺眼。但齐医生不一样，虽然他的穿着干净的好像每天都是一身新衣服，可是他从来不给人虚伪的感觉，只要靠近他，张日山就会打心底里觉得温暖。
想着，他举起盒子躺回去，然后翻身闭上眼睛，只要想到齐医生干净的白色衬衣系上他送的领带去上班，就会忍不住笑起来。
张日山并没有很多行李，反正寒假结束他还得回来上课，所以就统共那么一个包，随时可以上路。之前张启山的夫人想给他多添置一些衣服，他都婉转地回绝了，一来他觉得有几件替换都可以了，只要衣服干净整洁，新旧倒是无所谓，二来他现在的生活费学费几乎都是张家出的，他其实有默默记着一笔账，等以后自己能赚钱了，是一定要还的。
他把这些话偷偷告诉齐桓听时，对方开玩笑问：“那你拿什么来还我呀？”张日山一愣，还没说话，一旁的老解头也不抬，绷着张脸说：“以身相许吧。”
齐桓立刻反手就去抽他，“我告诉你，老不正经的，别教坏祖国未来的花朵。”
老解抬头看一眼脸涨得通红的张日山，然后点点头，“嗯，是挺花朵的。”
“你这个怪蜀黍，不准觊觎我们家小骨朵。”
齐桓一遍用身体挡住张日山，一遍回头嘱咐道：“以后看到这样的衣冠禽兽，记得离远一点。”
张日山只是笑，然后配合地用力点头，那时候他刚刚结束警方对福利院利用未成年儿童进行偷窃等一系列犯罪事实的调查，齐桓来接他，顺便带他去吃饭，张日山听他说起解律师帮忙的事，本来想谢谢他，但他一向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让他觉得有点紧张，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暴露真面目，和齐桓一样，两个人简直可以去天桥底下唱双簧。
“祖国的花朵是用来被呵护的。”齐桓摸了摸张日山的脑袋，往他碗里夹了许多菜。
“不是用来被拱的……”老解继续低头看他的电脑，不咸不淡的说道。
张日山站在店门口，看着车来车往，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手机，齐桓还没有给他回消息，也不知道火车票的事怎么样了，但他倒不急，不知怎么的，他觉得只要是他说出来的话，就一定不会有问题。老板已经把店里都收拾妥当了，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红包塞给张日山，“虽然不多，但是好歹是个意思，谢谢你了小张，这两天多亏了你。”
张日山也没看，谢过老板，把红包塞进口袋。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们下午就准备走了，早点走，你不还要再搭车的吗？”
“不了，我家里说会帮我想办法车票的事，再等等吧。”
老板媳妇正把买好的年货往后备箱里塞，然后关心地说道：“现在还能搞到火车票？小张你家里有关系吧？之前小汪他们提前走就是因为好容易抢到的车票，今天就年二十九了，再弄不到你别回不去家了。”
“要不你还是跟我们走得了，回头在休息站问问看，有没有回C市的，那是个大城市，去的人肯定少不了。”老板一家人热心，帮张日山出主意，但他想着既然答应了等消息，况且搭车万一有危险，他也不想齐桓担心。于是再次谢绝了老板一家，并且帮他们把剩下的年货都装好，叫他们路上开车当心，老板见他打定了主意，便也不再勉强，开着车走了。
张日山又站了一会儿，这条街上的店基本上都关门了，只有快餐厅还开着，他打包了一份汉堡，照例坐公车回学校，车上人倒不少，多是已经放假的大人带着孩子去买东西，张日山给一个抱着孩子的阿姨让了坐，那个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向张日山说谢谢，然后坐在妈妈的腿上冲他笑。她妈妈看来是给她买了新衣服，装了满满两个大袋子，张日山不会哄孩子，但看的心里软软的，每逢佳节倍思亲这话是不错的，整个城市已经半空了，家人们团聚一方，张日山独自走在回学校的那条小路上，忽然就被一阵空虚和寂寞侵袭。
他没有像此刻这般如此地想念齐桓，想念陈皮和春申，想念他认识的那仅有的几个好人，从前为了生存，他无暇顾及自己的内心感受，觉得太过矫情，可是人是不品尝家庭温暖的生物，一旦尝试过了，便再难以戒除。他突然在路边停住，慢慢地蹲下来抱紧手臂，像当年那个无所适从的孩子般蜷成一团。
这时，一辆车缓缓地在他身前开过，刚到校门口又退了回来，稳稳当当停在张日山跟前。
他抬起头，以为是有人要问路，车窗放下来的时候他惊得跌坐在地上。
“小帅哥，要不要搭顺风车回家？”
齐桓手臂搭在车窗上，笑着问道，“看你是祖国未来的花朵，车钱打折，你也可以用替我捏肩膀的方式来支付。”
“你！你！你！你怎么会来？”
张日山左右看了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厉害产生了幻觉，但是齐桓已经喊道：“赶紧从地上起来，不凉啊？”
他马上站起来，凑过去认了认齐桓的脸，似乎还是不太敢相信，“你开车过来的？开了多久啊？”
“快！先上车！这儿野风太厉害了。”齐桓伸手推了他一把，张日山立刻绕过车头，坐上副驾驶座，他这会儿相信了，觉得心里像烧了一把火，热的要从嘴里冒出来，连话都说不来了，只觉得鼻子发酸。
“你刚才是不是哭鼻子了？害得我一开始还没认出你来。”
齐桓笑着问，张日山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是不是觉得我会丢下你不管呀？”
“不会，我知道你不会。”他说道，“就是那会儿想你了，特别特别的想，然后你就出现了，像做梦一样。”
“唉哟，大儿子可真会说话，听的我都要苏了，不行，我得缓一缓，不然离合器都踩不下去。”
齐桓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开车进了学校，反正这会儿到处是停车的地，张日山带他去宿舍，他习惯好，就算一个人也收拾的很干净。齐桓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点点头，然后把一个袋子递给他，“给，新年礼物。”
“是什么？”张日山打开来看，里面塞了一件崭新的羽绒服，“新衣服？”
“那当然，新年可不就得穿新衣裳吗？家里还有一堆呢，有些是我买的，有些是你干妈买的，我想着到时候路上冷，你得穿厚一点，来，套上试试。”
张日山立刻脱下身上的旧外套，把新衣服穿上，他人又高又瘦，是天生的衣服架子，齐桓拉着他的手左看右看，忍不住感慨道：“唉，真是穿什么都好看，转个圈给我瞧瞧，哎呀，那些超模都比不上。”
“你可别胡说八道了。”张日山虽然笑着说，但他捂着衣服不舍得脱下来，宿舍里没有按空调，有点冷，他赶紧去烧开水给齐桓喝。
“你张爸爸到底没弄到车票，他老人家太高冷，拉不下这个脸去求人，没办法，只好我亲自开车来接你，得亏他老人家没把你弄到内蒙去，不然咱们可就得在路上看春晚了。”齐桓翻了翻他桌上的书和笔记，接过他递来的热水杯，“今晚我们就在你宿舍将就一晚，明儿早点起，满打满算开八个小时能回去，我提前把打边炉的材料都买好了，到家咱们直接吃涮锅。年初一睡到自然醒，然后去你张爸爸家拜个年，他们家老爷子听说你大年夜不在家过，和他吵吵好多天了，年初二……”
张日山只是听着，并不插嘴，刚才一瞬间的寂寞已经被齐桓喋喋不休的新年计划给打散了，只剩下嘴里那一丝甜津津的味道，比吃了糖还要美妙。【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