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clusive Report（19）
莫名其妙的，锤子就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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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我可不喜欢这个字眼，不过既然我当时自愿将血肉供奉给他，他就应该在那之后照顾好我，我只能说这是某种赡养。”
“你们是平等的。”
在Loki叙述完这段经历的许久之后，Jane Foster近乎因酒精而生锈的喉咙里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她的表情恢复了平静，这时她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那么需要酒精的刺激——这个故事本身就一直在刺激着她。当Loki打开隐秘世界大门的时候，她并未知晓，她伸长脖子，如狡猾的兔子那样在门口窥视，里头却不如想象之中的光怪陆离，至少目前是这样。Loki口述中的血腥场面也许还没有Jane在某些谋杀案现场见识到的更残酷，那毕竟是千年之前久远的历史，然而最初的冷酷之心却在变本加厉，并且经过岁月的更迭而发酵出令人发指的恶，她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一本畅销书，因为名字的噱头而长久地停留在书店的畅销排行中。
“Loki，你觉得这个世界会好吗？”Jane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紧接着又问了一句，Loki没有回答她，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酒杯，“我想您可能有点醉了。”
“为什么？你觉得我不该问这个问题吗？”Jane打了一个嗝，一股腐烂的水果气息从她的身体里散发出来，浓烈到连她自己都能闻到，事实上她现在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清醒的临界点，毕竟她从前只能喝两罐淡啤酒，威士忌这样的烈酒从来不在她和Darcy的租屋中出现，然而她享受那种大脑漂浮在半空中的感觉，而且她的舌头动得甚至比她的脑子还要快。“还是你觉得我压根问不出这种感性的问题？也对，问虚无之物这样的问题是可笑的，你们关注的从来不是这些，然而事实上这本书只是一个没啥压力的澳大利亚小伙子教一群傻姑娘怎么释放压力，这更加没有意义……天啊，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Jane低头把滚烫的脸埋在双手中，然后吸了吸鼻子重新抬起头，那张苍白的脸开始扭曲，像被炭火烤化了的棉花糖一样，而原本昏暗的灯光也变得晃眼。Jane摇摇头，想让自己的意识重新聚拢起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吧台后，途中还差点被那个酒保绊倒，然而糟糕的是，但她打开水龙头的时候，恶心的感觉从胃部一直往喉咙口冲，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呕吐持续了一段时间，搜肠刮肚的感觉可不好受，Jane用冷水冲了好久都能感觉到那股酸腐的味道，她想，第一天的采访以这样的情形结束可有点难堪，尽管她并不是个过于在意自己形象的女人，但，她毕竟还是个女人。不过显然Loki并不在乎，他友好地给她递了纸巾，并且站在吧台的后头看她把自己的脸擦干净。
“请不必觉得失礼，我经常流连于漆黑的小巷深处，多的是醉酒的流浪汉，那情形可糟糕透了。”
Loki的话让Jane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她想起那些长老们对他的描述，不可一世的傲慢，有时候过于刻意的礼仪更甚傲慢，然而在他的眼中，也许他们本来就没有区别，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就像他们在餐桌上从来不去分别吃的到底是公猪还是母猪。可那个时候，他却只看到了Thor，那个小小的、勇敢的人类男孩，从此以后在Loki的眼中，也许只有Thor是能够和别的人类区分开的特殊存在。
“那些长老们放过了你们？”Jane强忍着呕吐后的空虚感问道，她的胃在发烧，灼痛她的神经。
Loki优雅地靠着吧台，一条手臂搭在台面上，漂亮的手指顺势垂着，仿佛不带任何威胁，但他的双眼却已经盯着外头渐渐变亮变轻的天空，“他们逃走了，许久的岁月里他们只学会了这件事，一旦失去强有力的保护，他们会像老鼠们一样在黑暗中逃窜，隐匿自己的身影。但他们绝不是就此罢休，相信我，他们的报复心与他们停留在世界上的时间成正比，他们正为下一次的谋害而作着充分的准备。Thor和我在山洞里又等待了一个白天，我们看到了那些洞壁上留下的、古老而粗犷的岩画，久远前的故事在我们心中成型，长老们是最初被制造出来的丑陋之物，但是复仇结束后那位父亲就将他们抛弃了，他们像是被束缚在这片土地上的囚徒，可怕又可怜，漫无目的的他们畏惧消逝，所以不停地繁衍着自己的后代，然后惴惴不安地等待着那个诅咒何时应验。我当时觉得很疲倦，失去了超过分量的血液让我虚弱，我手臂和脖子上的伤口一直难以痊愈，现在终于换Thor看护我，他冒着风险和我留在那里等待我痊愈，但是那个地方甚至找不到一个人，他只好捕捉山中出没的野兽喂给我，这让我脾气暴躁抱怨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Jane笑了起来，她捂着嘴说道：“你是在向Thor撒娇吗？”
“我可不喜欢这个字眼，不过既然我当时自愿将血肉供奉给他，他就应该在那之后照顾好我，我只能说这是某种赡养。”
“现在说赡养是否还为时过早？”Jane笑得更厉害，但太用力的笑让她头晕的更厉害，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可能都必须回家躺一下才能恢复，而Loki也适时的提出了今天的谈话就到此处。Jane想，如果Loki撇开那些讽刺和言不由衷，也许会是最好的情人，他漂亮又识趣，谈吐又很文雅，不过也许正因为如此，Jane更加想见一见Thor。
推开酒馆大门的那一刻，冷风迎面而来，天空只剩下疏朗的几点星星，凝固的时光像是重新开始流动了一般，Jane深吸了一口气后回头，却再也没有看到Loki的身影，他已经消失了，无影无踪，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Jane用力掐住自己的大腿，即使有酒精的作用依然免不了疼痛，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做梦，而躺在地上的酒保也开始移动身体，她赶紧裹紧上衣往家的方向走，以及后悔没先问问Loki今晚几点约在哪里见面。不过她突然又不觉得担心了，既然第一天Loki能够找到她，那么今晚也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她也可以继续来这间酒吧，只要那个酒保不会想起前一晚发生的事就行了。这样想着，Jane松了一口气，然后困意就开始纠缠她，等她找到钥匙孔打开家门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只穿一条内裤的Darcy Lewis正站在客厅的冰箱前喝牛奶，Jane想起她今天轮早班，这是件很糟糕的事，因为从她那双睡眼惺忪的大眼睛里已经同时放射出好奇与兴奋的两种亮光。
“哇欧，你喝了酒，还彻夜未归，是终于有好事发生了吗？”她就像头闻着腥味的猫一样靠过来，不停地在她的头发领子里探头探脑。
“我的确喝了酒，但是你在干嘛？”Jane抵着她的脑门把她推开，把包扔在了地上，同时打开冰箱找吃的，幸好还有一个昨天剩下的三明治，她拿着走进厨房，然后Darcy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我在闻你身上除了酒味还有没有男人味，没什么能逃过我的鼻子。”
“得了吧，会让你失望的，什么也没有发生。”Jane现在只想赶紧让她的胃有点东西可以转移注意力，好结束对她神经的折磨，“我采访了一位神秘人物，不，这篇没法做报道，也许你说得对，我应该成为作家，而现在手头上刚刚好有个不错的素材。”三明治刚刚变热，Jane就迫不及待地把它往自己嘴里送，她没有仔细分辨里面到底有什么，此刻只要是能填进肚子的她一概欢迎，“顺便告诉你，不是只有作家才会称呼别人‘女士’，你能相信吗？有人一整晚都在称呼我为‘Foster小姐’。”
“所以……”Darcy拖长了声音，用暗示的眼神瞅着Jane。
“所以他只是个礼貌的被采访者。老实说，我觉得别人对他的评价并没有错，他就是个傲慢的家伙，不过也没有那么的糟糕，我想只要愿意，还是会有很多姑娘喜欢他的。”Jane用拇指擦掉从嘴角溢出来的番茄汁，若有所思地说，“他是个挺漂亮的人，而且他会泡红茶，可不是你们店里把茶包扔进开水里的那种。”
“所以被你碰上了精品？但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生？Jane Foster，以后要是再有人问我你是不是喜欢女人，我绝对不会再帮你说话了。”Darcy莫名的气呼呼地离开了厨房，她冲进浴室，五分钟后又冲了出来，加上穿衣服和化妆，到她关门去上班的时候一共只花了二十分钟。Jane觉得一切终于安静下来，可因为和Darcy充满日常生活气息的对话让她突然清醒过来，也可能是那个三明治起到的作用，她泡了一大杯咖啡后拖开椅子坐下，觉得脑袋里有许多文字正在到处乱蹦，恨不能立刻都涌出来挤到纸面上，但她喝了一大口热咖啡后又冷静下来，这个故事她得好好计划，但迄今为止她还欠缺一些重要的东西，Jane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决定还是回到床上去睡一觉，在合起眼睛的时候，她把整晚上的故事在心里慢慢地浏览了一遍，确保不会有什么被遗忘，她有这个本事，她知道，她才不会是那个永远去从垃圾堆里翻新闻的“流浪狗”。
Jane Foster带着某种莫名的踌躇满志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满足，以至于等她醒来的时候才想起她还没有给报社请假，她的手机上有几通未接来电，其中有一通是Erik Selvig的，不过她想不会有什么紧要的事，她手头上还压着几篇稿子以备不时之需，此刻她的小说还未出版，她就还需要报社的固定工资缴房租和买吃的。迷迷糊糊地从床上下来，Jane发了一封邮件，然后她看了看时间，距离昨天遇到Loki的时间还剩下两小时，足够她给自己再做一顿晚餐。于是她洗了澡，吹干头发，冰箱里有番茄肉酱的罐头，她又做了意面，她的手艺不好不坏，况且她只是要填饱肚子。
啊，是的，Loki也只是在填饱肚子，尽管在他还身为贵族的时候可以挑剔指摘血液的品质，一旦失去了那些条件他也沦落成为和他们一样的生物，在吃这件事上，所有生物都是平等的。
出门前她看了看穿着，今天她特意把头发披了下来，还撒了点Darcy的香水，倒不是她多想引起Loki的注意，那种感觉就像是上战场前检查自己的装备，哪怕再简陋，盔甲和武器也一样都不能少。等一切都达到她的心理预期，Jane Foster才走出家门，天空又再次暗了下来，女记者抱着和昨晚截然不同的心情走在那条熟悉的路上，但同时，她也更加留心这个城市里影子，既然有这样的永生者存在，那Loki和Thor就不会是唯一留存到现世的两个，也许在她从前不曾留心的某些角落里，正有什么饥渴的生物向她伸出过手。Jane正这么想的时候，突然有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吓了一跳，几乎是立刻就跳了开来，等拉开了几步距离时她才看清那是什么人。那是个糟糕到极点的流浪汉，邋遢的、结成块状的头发从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毛毡帽子下头露出来，大大的酒糟鼻子下头有一张生了疣的厚嘴唇，呼吸里头带着酒和大麻的臭气，这几乎就是昨晚那个Jane误以为会出现的消息提供者，他的模样和她想象的一模一样，只除了他的脸上没有带着那种恶狠狠的表情。
“嘿，小妞，你昨天可耍了我。”那流量汉堵住了Jane的去路，将她逼到一个死胡同里，这儿离那间酒馆只有一条马路的距离，Jane甚至能看到那面熟悉的招牌，而且灯是亮着的。
“什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那个条子告诉我你会为我给的消息付钱，但是昨晚有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突然跳出来说这个交易取消了，没有人敢这么耍我……”“好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Jane不耐烦地对那个流浪汉说道，她可不想因为这种无聊的事而错过今天的会面，但那口气无疑激怒了那个流浪汉，他愣了一下，随即从破破烂烂的衣服下头掏出了一把弹簧折刀，刀子在Jane的眼前晃了一下后直直地抵上她的脖子，“臭婊子！把钱拿出来，别让我说第二次！”
“慢着，慢着，别那么激动。”Jane这才觉得有点紧张起来，她把包挡在胸前，一边安抚着流浪汉的情绪，但后者显然不想听她废话，他一把抢过她的包，从里面翻出了个旧钱包，“你可以把钱都拿走，但是钱包得还给我，那是我妈妈留给……”“少废话，不然——”
但流浪汉的话并没有说出口，他举起预备刺向Jane的折刀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确切地说是有一只手抓住了流浪汉的脖子，把他举了起来。他的脚悬在半空，因为惊恐而开始挣扎，Jane不确定要举起一个将近两百磅重的男人需要多少的臂力，不过显然这对前来挽救她的人并不能算得上是个大问题。
“请不要再打扰这位女士，我想，这样说比较合适。”
钱包和折刀一齐从流浪汉的手里掉下来，在小巷子中发出清脆的响声，Jane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包和钱包，她抬头，看到那个流浪汉软绵绵的好像一只猫那样悄无声息地靠在了墙角。
“你……杀了他？”Jane可不希望为了这件事闹出人命，不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位好心提供帮助的人给吸引住了，尽管帽衫的帽子遮住了他整张脸，然而依然有黄金般的长发从那里头滑出来，在昏暗的死胡同里，借着外头的一点灯光熠熠生辉。Jane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很快，一股灼烈热辣的季风正伴随着那双地中海般蔚蓝汹涌的眼睛撞进她的视野，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傻瓜，只是抱着包盯着对方发呆，她有某种预感，然而等到真实显现的时候，她却只能发呆。
“不，当然不，我只是请他暂时休息一下。晚上好，Foster小姐，但愿这场意外不会对您造成困扰。”男人挽起了她的手，嘴唇礼节性地碰了碰她的手背，他的手是凉的，几乎可能和Loki一样冰凉，但这丝毫不影响这个男人带给别人的热度。“我是Thor，我想，Loki对你说的已经够多的了，但他的叙述也许会有些偏颇，所以今晚换我来延续这个故事。”
“那Loki呢？他在哪儿？”Jane跟在Thor的身后步出暗巷，他毫不犹豫地走进昨晚的那间酒馆，显然应该是Loki告诉他的，但他既没有赶走别的客人，也没有弄晕那位可怜的酒保，他只是选了和昨晚相同的位置请Jane坐下。“我想，他暂时得休息上一阵子。”
Thor笑得一脸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