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Kings【6】
来填一点这篇吧，大概因为今天又拿到了一把石中剑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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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我们一开始的协议里可没说过会遇到这么……可怕的大家伙……”Thor的抱怨没有任何威慑力，他牙齿打颤到差点磕到自己的舌头尖。
“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事实上，因为那个大家伙的到来，周围变得更冷了，Thor尽量佝偻着身体，觉得心脏已经紧缩到快要喘不上气来了。可是Log似乎完全不受影响，连他身上的斗篷都纹丝不动，Thor猜他是使用了某种魔法，但就连冷得快要失去意识的他都已经意识到了，自从来到这里之后，Log再也没使用过任何法术，就好像那会惊吓某样东西似得。
“瞧瞧，是哪位好人登门？”
这时，从寒冷的中心传到一个诡异的声音，Thor勉强抬了抬头，看到一个模糊且高大的深蓝色影子，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高大的人，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恐惧因寒冷而渐渐远去，Thor这么想，反正有Log在，然后他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不论外界如何评价，其实我们很好客，但我想你大概是这么多年来我见识过的，脸皮最厚的人了，King Loki。”
蓝色身影缓缓走出霜雪之雾，如果Thor还醒着，他大概会忍不住大叫起来，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丑陋的怪人，他披着大约是灰熊的肮脏皮毛，深蓝色的皮肤好像干涸的大地一般布满了皲裂，红色的眼睛里倒是燃烧着火焰，但那是来自地狱的熊熊怒火。他伸出手，慢慢地停在Log的面前，“我曾向我的族人们发誓，如果再见到你，一定要亲手把你撕成碎片。”
“我想这里头有些误会。”
蓝色巨人停顿了片刻，他忽然怪笑起来，笑声几乎震动了整个空间，那条黑色巨龙以与它庞大身躯不符的速度，迅速围住了Log和地上的Thor。毒龙在蓝色巨人的怒笑声中露出獠牙，头部两侧的骨膜像两片巨大的风帆，卷起更多雪团喷向Log，他的脚和Thor被冻在冰里，无法动弹。
但蓝色巨人的冷笑很快便消失了，目之所及之处，风雪骤停，它们像悬挂在半空中的白色宝石，在一片苍白之中，巫师眼中的绿光如碧绿萤火，盘桓在Thor脖子上的黑蛇缓慢地抬起了头，当风雪再次坠落之时，Jormungander的身躯瞬间侵占了整条河道，毒龙被压制，尽管它依然不肯示弱地发出威胁的咆哮。
Log微笑着道：“您瞧，现在我们能好好对话了，King Laufey。”
“你还是如此厚颜无耻，Loki。”
“我当然有理由知道您生气的原因，但这实在没有必要，登上皇位之前我就曾向您允诺，会将Niflheim的至宝交还给您——”
“那为什么我至今都没有看到你兑现这个承诺？” Laufey不等他慢条斯理地说完，就愤怒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寒冬之棺还给我的族人，你这个狡猾又无耻的混血种。你欺骗了所有人，你的异母兄长，你的大臣，你的人民，包括你自己。”
Laufey弯腰，将那张丑陋的蓝脸凑到Log的面前，“你的母亲来自北方铁森林，是被Asgard王室鄙弃的最肮脏的女巫，她生下了你，这个混血的小杂种，你的兄长打心眼里瞧不起你，一心想要把你从王宫中赶出去，所以你杀了他，偷走了他的皇冠和至高王座。”
Log不为所动，他平静的看着Laufey，那张英俊的面孔仿佛就是由冰雪雕琢而成的一尊塑像，“我是国王，这已经是事实，并且永远不会改变。如果你还想取回寒冬之棺，我说过，你只需要亲自到Gladsheim，向我下跪表示臣服之心，并恳求我将至宝交还给你。”
Laufey眯起血红色的眼睛，他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巫师，似乎想从他平静无波的表情下看出些什么端倪来，这个被他称呼为混血种和阴谋篡位者的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阴暗的谎言者，同时也是最精通黑魔法的巫师之一，他的心恐怕早已被魔药浸透而变得冰凉坚硬。
“那么我的陛下，您千里迢迢来到这片贫瘠之地又是为了什么？”
Laufey向后退，他安抚毒龙，风雪渐弱，“您的新宠物毫无分寸，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惊醒了我的Nidhogg。”
“我的目的与你无关，现在退下吧。”Log冷淡地说道，Laufey身上有一切异族狡猾又敏锐的嗅觉，显然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您没有选择你能够畅行的疆域，而是选择借Westri之道，当然你永远不会踏上东方的海洋，那里有让你更加畏惧的事物，远胜于毒龙Nidhogg……我听到一个传闻，看来是真的。”
“上年纪让人变得唠叨，对你们霜巨人也不例外。”Log的手缩在袖子里，看不清他的动作，但刚才冻住他们的冰化成了水，缓缓流过冰面，它们并没有消失，而是有生命般地流到了Laufey的跟前。“您在忌讳什么，陛下？是遗落的至宝，还是十六年前被您——”
“是谁给你胆子，这样对我说话！”
那些融化的冰水，再次凝结成冰锥，刺向Laufey，Nidhogg咆哮着把他包围在当中，但Jormungander没有给它这个机会，它蠕动着的肥硕身躯将他们逼至角落，冰锥停在霜巨人的双眼和咽喉，像可怕的刑具，下一刻便能刺瞎他的双眼，刺穿他的喉舌。
“你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的陛下。十六年前的错误不会被原谅，亡灵们会以别的形式回来向你复仇。走啊，走走看，看你能否最终离开这冰封的Westri之道……”Laufey和毒龙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越来越密的风雪之中，他们从霜之雾中来，又委身其中，但他恶毒的话语像蜂尾的毒刺扎进Log的心口，令他皱起了眉，他这才低头看了一眼Thor，男孩的脸煞白，嘴唇几乎发紫，寒冷令他的血液凝固。Jormungander已恢复成最初的模样，它看着Log，最后仍然围在Thor的脖子上。
Loki，想抱抱这个孩子吗？你的侄子，你已经晋升成为叔叔了。
不，把这个丑八怪抱开。他的脸皱得像颗难看的无花果，他还把口水滴到我的袖子上。
看来他喜欢你，Loki，你的侄子很喜欢你。
“也许我应该把你留在这里。”
Log用脚尖挑起Thor的脑袋，他毫无意识，比那晚吞咽下有毒植物的汁液睡得更沉，就完全就像是命运女神的诸多阴谋，她们一次又一次地将诱惑的果实摆在他的面前，像是为了提醒他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决定。
“如果不是看在为了取回那件东西的份上，Waton的血脉，我该死的侄子。”
Log拎起他的衣领，拖着他快速地找到了一个山洞，他可不想带着这样块头的孩子走完接下来的行程，况且他也不认为Laufey会容许他们如此顺利地离开这里。他把Thor扔在山洞的角落里，然后出去找用来生火的东西，铁森林位于Niflheim的边缘，在西与北的交界之处，在这里，Log依然能感觉到来自Urdar brunnr的力量，凭借这股力量，他能够顺利走出霜雾的迷宫。
“当然，我希望接下来的路你能用自己的腿走完。”
Log透过微弱飘扬的火光，看向蜷缩在冻土上的男孩，他身上的冰雪开始融化成水，但那只会让他觉得更冷，他瑟瑟发抖，从嘴里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呓语，冰水顺着他浅如黄金一般的发梢上滴落，滑进脖子，这让那条现在很喜欢待在他身上的小黑蛇感到不太舒服，它忽然绞紧，想通过这种方式唤醒Thor，苏醒时候的少年身体带着令它愉悦的温度。
“不，那样毫无用处，你只会弄断他的脖子。”Log走近，向小黑蛇伸出手，它无可奈何地离开了Thor，缠住自己主人的手腕，Log看了Thor片刻，然后纡尊降贵般地把他身上的湿衣服扒下来扔到火边，又解下自己的黑斗篷，抛在了男孩的身上。
风雪不知疲倦般在山洞外横行肆虐着这片土地，Log很清楚是因为什么，很早以前，当Niflheim的族人们用舞蹈和生灵祭祀他们的至宝时，这片位于西北的土地上一年当中能至少有一半的时间能迎来罕见的日光，尽管淡薄的暖意无法撼动冰雪世界，但人们能从穴居的洞窟里爬出来，接收Sol 之神的洗礼。
直到有人将那件宝物夺走。
Thor嘟哝的声响打断了Log的思绪，男孩终于停止打颤，他睁开迷茫地蓝色眼睛，目光贪婪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火堆，火苗为他的脸添上了些许血色，不再苍白的像具被冻僵的尸体，Log莫名地放下心来，但旋即他为这不合时宜的放心而感到烦恼。
Thor会是他的烦恼，从前是，现在是，今后想必也会是，从他的脸还像颗皱巴巴的无花果时开始，Log就明白，这个侄子会是他人生里一颗最大的毒果。
“我很冷……”Thor看着远处的Log，轻声说道。
“我知道。”Log道，他往火堆里又扔了两根树枝，“你可以现在站起来跑两圈，就不会那么冷了。”
“你可真冷酷，巫师先生……”Thor翻了个白眼，他现在只觉得困，上下眼皮一不小心就会搭在一起，这很不妙，他心里清楚，但好歹身上已经干了，而且还裹着Log的黑斗篷，那料子是说不上来的材料，既薄且重，却出奇地抵挡了所有卷进山洞的寒风。Thor紧紧抱住Log的斗篷，把脸埋进缀在领子边沿的皮草上，那上头有股熟悉的松柏和冷泉的气息。“但是你还是救了我，Log，第二次的，无论你承认与否。”
Thor说道，灿烂跳动的火光后头，黑暗收束起巫师修长的身形，全黑刺绣满墨绿花纹的长袍直扣到他的下巴，在那里，挂着一块绿宝石的领口针，Thor发誓，那绝对很值钱。从一开始他就猜到，这个臭脾气的巫师一定大有来头，无论是他的举止谈吐，还是他身上的那些个小玩意儿。“……也许你来自皇城……也许你就是那个做无聊怪梦的国王的法师，你瞧，你亮出来的拿几手都很酷……老天啊，快和我说说话，我不想睡着。”
Thor用斗篷把自己裹成一个球，蠕动着靠近火堆，他本来想离Log更近一些，但他猜对方会把自己一脚踢开。Log看着他，像用玉石雕刻出来的漂亮嘴角没有丝毫想动的意思，“说点什么，什么都可以，求你了。”
“说什么？我现在只想让你闭嘴。”
“我现在如果睡着就会被冻死的，拜托。”
“是吗？”Log耸耸肩，“那你最好趁还有力气，赶紧爬起来为自己挖个坟墓，如果是我，大概会直接把你弃尸荒原。”
“你怎么能这样？这是背信弃义！”Thor愤愤不平，从斗篷下伸出一条手臂挥了挥拳头，以此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什么？”
“我说了，我会陪你到Sudri，你现在剥夺我的这项权利，难道不是背信弃义么？”
Log没说话，然后轻轻笑了，那几乎是细不可闻的表情，巫师冷峻的眉眼略微舒展开来，令冰雪都能消融。Thor趴在地上，双手捧着下巴，紧紧盯着他在火光中变得柔和的面容，说道：“说实话，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Log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捡起地上的树杈拨动火堆，火星斑驳，“很多人不会这么想。”
“为什么？”Thor问，随即他笑起来，“我知道，一定因为你脾气差，心眼坏。”
“我心眼坏，就该把你扔给Nidhogg塞它的牙缝，我打赌，它最起码有二十年没有吃到这样新鲜的活肉了。”Log说完，突然连带手上的动作也顿住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轻轻一跳。
“怎么了？”
“没什么？”Log把手里的树杈一扔，起身走到山洞口，外面的风雪没有丝毫要减弱的趋势，看来Laufey是预备把他们困死在这里了。他回头冷冷地看着Thor，“我们该上路了。”
“什么？现在？我觉得自己才刚刚融化没多久。”Thor好容易觉得和这个巫师的关系有了那么一丁点缓和，但他的情绪委实有点喜怒无常，让人摸不着头脑，况且这会儿外面风雪交加，现在出去，不消走上几步他们就会再次被冻成冰棍，至少自己肯定会。
“你难道以为自己是来度假的吗？”Log把已经烤干的Thor的衣服踢到他面前，他毫无办法，只能把衣服都穿上，又颇有些犹豫地看着Log那件很保暖的斗篷，最后还是乖乖地交还给他。
“我不是想偷懒，但外头这样，我们怎么走？”Thor站在火堆旁跺跺脚，把之前被冻僵的手脚关节揉开，他希望这些运动能给自己带来一些些微热量，虽然他知道没啥用处，外面的寒冷是过去他居住了十六年的小镇不曾面临过的冰雪之境。但Log显然并不这么想，他把斗篷抛回到Thor的脑袋上，转身走出山洞，肆虐的狂风将他的黑发卷至半空，白色的冰霜像是攀附在他的袍角之上，并以可见的速度往上凝结，Log举起手臂，嘴里轻声念出一长串咒语，那些符文一圈又一圈在他白皙修长的手腕上浮现，向他的手背和指尖延伸，最后脱离巫师的舌尖和手指，飘散在风雪之中。
Thor用Log的斗篷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上，深吸一口气，一头冲到了他的背后，就在那个瞬间，神奇的事发生了。
大雪像一匹厚重的帷幔，由无形巨人的手慢慢撩开，扭曲，旋转，最后形成了一个巨大、安静的隧道入口。
“哇……”Thor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是下意识觉得说什么都有点多余。
“走吧。”
Log率先迈开脚步，他回头，对还在用蠢表情表达内心想法的Thor道：“挪开你的腿，我们得快点，这维持不了多久。”
“喔，好。”Thor赶紧小跑着跟上他，两个人不敢耽搁，加快脚步穿行过这一条近乎真空的无形隧道，风雪被反方向阻隔在外，虽然冷，但不再那么难以忍受，跟随Log的旅途，一路上总是有这些神奇而新鲜的事令他大开眼界，尽管危险也并存。
“后来那条龙走了吗？我还记得有一个人，他的个子有那么高……”Thor用手比划了两下，“真奇怪，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大高个。”
他一边说，一边去看Log，他就像是没听见一般往前走，他知道，巫师一定不准备和他讨论这个问题，Thor于是闭紧了嘴巴，为了保存那么一点儿好不容易在肚子里积攒起来的热气，他还没吃东西，那些烤鱼干肯定落在山上了，而这里，穿过整个西部冰原的一条狭窄的山道里，想找到吃的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Thor得花好多力气才能勉强跟上Log的步伐，这个巫师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为何物，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在自己睡着的时候他偷偷吃了一堆食物好维持体力，尽管这不可能，然后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Sif家烤得又热又酥软的小土豆，还有酥脆的乳鸽和蘸满水果糖浆的馅饼，庆祝节日的时候Fandral家会烧猪肉，脂肪融化之后渗进瘦肉里头，咬一口，油和肉汁会顺着自己的嘴角溢出来。
Thor的肚子里发出一记响亮的声音，以至于外头的风雪和他们跋涉的脚步都无法掩盖，Log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但他没说什么，Thor只觉得有点尴尬，他抱紧自己的肚子，好像这样就能阻止它不再饥肠辘辘，然而事与愿违，越是如此，从前他曾经吃过的那些美味食物就一项又一项地在他脑海中蒸发出热气和香味，令他后悔在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多吃几口。
“我们还要走多久？”Thor问。
“比你想象的要久，我们才刚启程。”Log破例回答他，但这个回答显然令Thor感到绝望，他的腿已经冻木了，身体里所有存储的脂肪都在一次又一次抵御寒冷的过程中被消耗殆尽，而且即使他们这样快马加鞭地走，依旧感觉不到一丝热意，最可怕的是，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你最好忘记那些会让你意志软弱的东西，忘记可口的食物，忘记让你感到温暖的炉火和被褥，忘记所有令你觉得愉快的回忆，那些只会使你贪生怕死，你要假装自己是一根横渡冰原的朽木，是一具被冻结了数千年时光的野兽骨架，早已经忘记寒冷的感觉，也忘记了对生存的渴望和对死亡的畏惧。”
Log的声音仿佛是从天外飘来的一般，Thor听着，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做到，他只是机械地迈动着自己的腿，然后双眼牢牢地盯住前方的巫师，他就像是矗立在远处的一座高山，难以逾越，Thor不知道这段路途的终点究竟在哪里，可是看着那个始终停留在他视线里的人，他忽然有了一点动力。
Log一边走，一边低头看，Thor吃力的跟在自己身后，悄悄地伸出手，拽住了自己的衣服，像一头迷路的小兽，盲目地向错误的对象伸出了求助的爪子。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