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ce Upon a Time in Grit（4）
下章我想试试不再拉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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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索尔都没有再去想这件事，他是自己选择不想，这样，所有的仇恨就只停留在他与海拉之间，但他这个狡猾的姐姐从此以后也杳无音讯。领主的死让索尔也上了悬赏的榜首，他从赏金猎人一夕之间变成了被悬赏者，为此他躲藏了很长一段时间，代替他出去收集消息的是老海姆达尔，还好索尔的人缘还算不错，从前帮过不少人，即便有不少赏金猎人知道他的藏身之处，也没有出卖他。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三年来，索尔从来没有想到会重新踏足格雷特这个地方，驿站的主人依旧在招揽生意，索尔不想被熟人认出来，虽然他不觉得这个叫范达尔的年轻人还会记得自己，不过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是他目前的首要选择。
消息是半个月前传到他这里来的，有个叫霍根的男人找到了老海姆达尔，说他知道海拉的消息，索尔他们很警惕，毕竟已经有三年没有她的消息了，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很有古怪。那天下着雨，霍根喝了两杯老海姆达尔自己酿的酒，然后告诉他们，“海拉回到了克里塔斯克夫。”
“这个消息属实吗？”
“很多人可以证明。”
“很多人？”索尔问。
“她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拿到了国王的任命书，现在是继任的新领主。”霍根喝完了杯子里的啤酒，“听说你想要她的命，但很糟糕，她和前任领主不一样，新领主的城堡守卫森严，而且你们恐怕连克里塔斯克夫的城门都进不了。”
“这是我们的事。”索尔示意老海姆达尔把报酬给他，霍根颠了颠羊皮袋子，“这酒真不错，能再给我一杯吗？”
老海姆达尔知道他一定还有话要说，于是把杯子倒满，霍根看着索尔的那只独眼，忽然道：“我听到不少关于你的事，赏金猎人里的传奇，有人对你很感兴趣。”
“我的头很值钱。”索尔面无表情地说。
霍根笑起来，“不不不，千万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有人也想要海拉的命，也许你们可以合作。”
“我无意与人合作。”
“苏尔特尔，听说过吗？”
“南方的雇佣兵？”
“确切的说是雇佣兵首领。”
“他和海拉有什么关系？”
“这就不清楚了，总之本来相安无事，但是海拉忽然回到了克里塔斯克夫，苏尔特尔那边得到消息，现在正在集结他的人。”
老海姆达尔看了一眼索尔，他托着腮，手指下意识地摸着蒙住右眼的眼罩，“那和我没关系，这是我与海拉之间的事。”
霍根摊手，“好吧，这只是我的建议。”
“苏尔特尔的消息看来很灵通。”老海姆达尔忽然道。
“那当然，他从南方来，不掌握情报是不行的，听说他现在和一个很厉害的情报贩子合作，然后这个人成了中间人，要想见苏尔特尔，必须通过他才行。”
“到哪里可以找到这个情报贩子？”
霍根疑惑地看着老海姆达尔，然后又看了看索尔，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把羊皮钱袋拴在腰带上，起身道：“听说那个情报贩子最近会出现在格雷夫……”
“格雷夫？”索尔抬头问。
“是啊，要我说，如果你想杀海拉，最好尽快，否则会被苏尔特尔的雇佣兵拔了头筹。”
“如果要找到他，有什么标志或特征？”
“很少有人见过他的脸，不过听说他一直带着手套，不管冬天还是夏天。”
霍根离开之后，索尔罕见地与老海姆达尔发生了分歧，老海姆达尔认为可以利用苏尔特尔那伙人，毕竟海拉现在是新领主，单凭索尔的一己之力要杀她是相当困难的。但连他也知道，索尔并不想再踏足格雷特，他不说，不代表他已经忘记。
“我说了，我会亲手杀了那个婊子。”索尔道。
“这是一回事。”
“不，这是两回事。”索尔坚持，他把霍根用过的杯子拿去刷，突然用力捶打桌面，碗碟被震落，碎了一地。
“别逃避。”
“我没有逃避。”
“那就去格雷特，去找那个情报贩子，见见苏尔特尔，你应该没有忘记我以前教过你的吧。”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索尔不情愿地说。
“暂时的朋友，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也包括你？”
老海姆达尔预备回房间，他看着索尔，“我教会你一切，我们不是朋友。”
于是，索尔在时隔三年之后重新回到了格雷特，他不能住驿站，驯鹿酒馆也已易主，现在它的名字叫做“熔炉”，来喝酒的也不再是原来的那群人，格雷特不是一个镇，它只是一个地方，从东南西北来的客人经过这里，短暂停留，然后再分开，从此各奔东西，此生不再相见。
索尔略微乔装打扮了一番，虽然他猜能认出他的人不多，悬赏的张贴画像上他还不是独眼，而且尽管赏格高额，但因为有一半的人不想找他麻烦，还有一半人也拿他没辙，所以那张纸早已风化陈旧，被不知道哪里吹来的一股风掀落，消失无踪。
推开“熔炉”酒馆的时候没有人留意这个陌生人，反正这里每天都有陌生人来，所有人都在埋头喝酒，这里的装潢没有变化，仿佛“熔炉”只是在“驯鹿”酒馆外包了一个假装陌生的外壳，索尔看着那座吧台，以及吧台后面站着的老男人，在那么一瞬间有个黑发翠眼少年的身影一闪而过。
索尔楞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撞到他才回过神，他走到吧台边，要了一杯啤酒，味道不怎么样，不过聊胜于无。
“糟糕的一天哈。”老酒保说。
索尔耸耸肩，“不好也不坏。”
“可不是嘛。”
“我想找个人。”索尔敲了两下吧台，然后留下一枚银币，老酒保抬眼看着他，问：“我只是个开酒馆的。”
“开酒馆的消息都很灵通，特别是在格雷特这个地方。”
老酒保这才恍然大悟，他擦桌子的时候把那块银币收走，“我知道你要找谁，有个人消息很灵通，这世上没有他不知道的。”
“我就是想找他，你知道这个人现在在哪里吗？”
老酒保慢条斯理地擦完所有的杯子，然后才朝索尔招手，他把他带到一扇门前，那屋子里头开设赌局，而且规模不小，以至于人声鼎沸，“在这儿等着，会有人带你去见他的。”
老酒保关上了门，把索尔独自留在里头，他环顾所有赌桌，似乎每个人都比外面的人更沉浸其中，无人关心身遭别的事，这对索尔来说倒是好事，但他也怀疑根本不会有人带他去见那个情报贩子，这不过是那个老混蛋推卸的一项借口。
就在索尔预备自己去找那个情报贩子的时候，正对着他的另一道门打开了，里面隐约飘出一股烟草的辛辣味道，有个衣装奢华的胖子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在经过索尔的时候同他打招呼。
“看，又一个新来的，你是牛仔吗？”
“我不是牛仔，我只是来找人的。”
“每一个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找人的，放心吧，你很快就会如愿。”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身后他刚刚走出来的那个房间，索尔疑惑于他全然没有头绪的话，把目光投到那扇门上，看起来乏善可陈，和刚才老酒保打开的那扇一模一样。那个胖子已经从他进来的那扇门里离开，索尔回头，四周依旧没人理会，他决定试一试。
门没有上锁，他礼貌性地敲了两下，里面有人把门打开，那股辛辣的烟草气味扑面而来。索尔看了一眼那个开门的年轻人，他至多不过十四岁，目光阴骘，像匹小狼。
“你是谁？”
“我来找人。”
“你知道规矩吗？”
“什么……规矩？”索尔问的同时观察整个房间，并不大，有一些简单的家具，看来只是个临时居所，但壁炉里生了火，在这个还算寒冷的夜晚真是令人舒适，壁炉前放在两把异常夸张的扶手椅子，有个人正坐在其中一把上，他看到那带着辛辣气味的烟从椅背上飘起。
“那么请你马上离开。”
“我要见苏尔特尔。”
“滚出去——”“芬里厄。”
壁炉前的人终于出声，索尔看到他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右手正把烟斗里的烟灰扣在地上，他的声音沙哑，但不知为何让索尔有种熟悉的感觉。
“能给我拿点茶来吗？顺便给我们的客人也来一杯。”
“可他是……”
“别担心，只要愿意以合理的价格买消息，就都是我们的贵客。”
芬里厄用索尔不能理解的敌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开门出去。
“所以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消息最灵通’的情报贩子？”
“是吗？我自己倒不知道。”
“听说要见苏尔特尔必须通过你？”
“不如先请坐下？”那个人再次点上烟草，辛辣的气息复又弥漫开来，索尔皱眉，“我知道这种草，产自南方的瘴气森林，很多人拿来当毒药用。”
“别担心，当烟草的剂量很小，只有麻醉的作用。”
在索尔慢慢转过来的时候，那人恰好抬起了头，反射着火光的眼睛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但嵌在轮廓上的金色线条像热焰烧灼般刺痛索尔的眼睛，令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认识我了吗，索尔？”
索尔向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洛基……”
“惊喜吗？你不会以为我已经死了吧。”洛基轻轻吐出一口烟，手套遮住了手上的伤口。
“不……”
“可是你一次也没有来看过我，我的哥哥，我那时候听到你对那个大夫说的话，你说如果你还回到这里，会顺路来看我，但是再也没有。”
“别那么叫我，洛基。”
洛基轻笑，从前他脸上少年的气息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虚伪的笑容，这笑容只属于情报贩子这一类毫无节操的人，索尔觉得自己仿佛正面对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拥有洛基的名字，也拥有洛基的面貌，他身上甚至带着过去他留给洛基的伤痕，但是他并不是洛基。
“你变了。”
洛基衔着烟斗摆手，用铁钎拨了拨壁炉里的炭，扬起一大蓬火星。“你可不像是为了讨论这些来的，我们也没有必要互相达成谅解，你恨我，当然，我因为这只手也应当恨你。芬里厄，把茶拿过来好吗？”
芬里厄搬来小矮桌，有红茶，牛奶和糖。“好极了，这烟草让我喉咙发苦，但是不抽我的手又很疼，多加两块，谢谢亲爱的，也给我们的客人一杯好吗？”
芬里厄看着索尔冷笑，转身回到门边站定，洛基只能亲自倒一杯放在他面前，“我知道给你酒更合适，但是过去我存下来的黑啤酒已经不见了，而且既然要讨论正经事，我觉得还是让你保持清醒比较好。”
“我很清醒。”
“你甚至不敢看我。”
索尔终于抬头注视他的眼睛，冰冷的好像两块绿色宝石，洛基缓缓地举起自己戴着手套的右手，“我的右手还是会痛，即使伤口愈合了也一样，你的眼睛呢？是不是偶尔也会痛？提醒你曾经发生的一切，索尔，是痛让我们记住了彼此，仅此而已。有时候我也在想，奥丁使我们相遇，他的死又让我们反目成仇，真是充满了诗意。还好……索尔……”
他说着，慢慢仰头靠在椅子后背上，烟斗被握在手里，慢慢漂浮的烟雾模糊了索尔的视线，“还好什么？”
“还好我们还没来得及拥有什么美好的回忆，还好我们彼此还没有那么的喜欢对方，所以一切结束的刚刚好。”洛基突然放下烟斗，他拍了拍扶手，然后搓手道，“好吧，让我们忘记多愁善感的部分，来谈谈正经事，你想见苏尔特尔？”
“你的姐姐已经回来了。”索尔轻轻皱着眉头，观察着洛基的反应，他有点反复无常，而且他抽太多那种烟草，这并不是好事，麻醉的同时会引发幻觉。
“我们的姐姐，我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会更激动。”洛基的声音隐隐含着讥诮。
“霍根……是你派去的？”
“我觉得可以让他赚点小钱，皆大欢喜。”
“南方的雇佣兵和海拉有什么仇？”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重点，重点是，苏尔特尔也想杀海拉。”
“我以为你和你姐姐还是一伙的。”
洛基翻了一个白眼，“我憎恨老生常谈，像个怨妇。”
“洛基！够了！”
索尔突然逼近，双手按住洛基身体两边的椅子扶手，将他困在其中——那反应几乎是下意识地——洛基向后退，抵住了椅背，然后别开脸。
两个人都沉默了，能隐约听见房间外热火朝天的赌博声，索尔低头注视着洛基，过了很久才低声道：“我以为你还会拿枪抵着我的下巴。”
洛基也终于抬头，他摇摇头，“不，我不需要这么做。”
索尔慢慢抬起手，锋利的刀刃贴着他的脖子，芬里厄仿佛鬼魅，他的动作毫无生息，快到索尔都没有察觉他的靠近，那把刀不长，刀刃弯曲，仿佛是野兽的獠牙。
“退后。离他远点。”芬里厄低声威胁道，索尔只能退后，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洛基乐不可支，他赞许地向芬里厄伸出手，少年仍警惕地注视着索尔的举动，但身体已经退到洛基身旁，“你喜欢他吗，索尔？”
“你叫芬里厄？”索尔歪着头，与他对视，蓝色眼睛里某种沉寂三年的东西正在渐渐被唤醒，“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试试，到底谁的刀更快。”
少年倨傲地抬起下巴，索尔在他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当年洛基的影子。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我亲爱的小野兽。真想有个儿子啊，有个这么可爱的儿子，如果谁想伤害我的话，就会保护我，甚至替我报仇。”洛基这样说的时候，眼睛看向了索尔，他的手轻轻拍了拍芬里厄的后背，“去吧，让我们单独聊一会儿。”
“可是他……”
“放心，我令他失去了一只眼睛，他也令我失去的一根手指，我们已经扯平了。”
芬里厄没有再坚持，他轻手轻脚离开房间，临走时把门关上了。
索尔看着洛基第三次点燃烟草，那些生长在充满瘴气森林里的草叶被采摘，晒干，切碎，炒制，烟雾燃烧后的辛辣气味从鼻腔直冲脑门，索尔扭头看壁炉里的火光，然后问道：“这东西是苏尔特尔给你的？”
“还记得那个大夫吗？最开始的两个月他看我晚上疼的睡不着觉，于是教会了我抽这种烟，很有效果。但是作为大夫，他能获得这种特殊烟草的途径很有限，后来苏尔特尔出现了，他说他可以无限量提供。”
“然后你们就勾搭在了一起。”
“别那么苛刻，索尔，这不过是各取所需。”洛基说，“就和我们当年的交易一样。”
索尔被火光照亮的太阳穴上青筋突突跳动着，搁在扶手上的手暗自握紧了拳头，洛基的嘴角浮起滑腻微笑，他悄悄站起来，绕过小桌，在索尔的身边蹲下，手搭在了他的膝盖上。索尔一回头，洛基正仰着头，露出那截雪白的脖颈，“还记得我们的交易吗？”
索尔没说话，只是垂眼看着他。
“关于报酬的那部分……”
“当然记得。”
洛基吸了一口烟，然后凑近，嘴唇贴在了索尔的嘴上。
索尔难以分辨那种感觉，也许是愧疚作祟，也许是事隔三年，也许是烟草的麻痹，又也许他远比洛基说的要更加的喜欢他，赏金猎人的世界一直很简单，但是自从那个黑发翠眼的少年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混沌就已与他纠缠不清。而现在，索尔的注意力完全被钻进他嘴里的那条柔软舌头所吸引，仿佛除了用来吃饭和说话，它最擅长的就是接吻，洛基的舌头像是这世界上最狡猾的蛇，柔韧，湿滑，模棱两可，又充满挑逗的意味，它是生来就为了令索尔神魂颠倒的存在，要用尽所有的伎俩和手段挑逗，直到他无法自拔。
索尔心头枯竭的欲望与热情已经被燃起，从那个叫芬里厄少年的挑衅开始，到此刻他才察觉，三年来他的内心一直压抑着一股无处排遣的火焰，他以为只有杀了海拉才能泄愤，但其实那股怒火之后是别的无法琢磨的东西。洛基已经跨坐在索尔的腿上，他笑着，单薄的嘴唇如血一般鲜红，他的左手抚弄着索尔已经蓄长的金发，并且不时拉扯牵痛他的头皮，似乎想要激怒索尔，但他的右手，那只失去了尾指的右手，又熟稔地滑进他的双腿之间，隔着裤子搓揉。索尔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焰之上，焦灼又忧虑，却又不知到底在为什么而感到焦灼忧虑，他追逐着洛基的嘴，像是为了忘记这种近乎本能的直觉。
“告诉我，你喜欢吗？我的哥哥——”洛基里发出拖长了的、沙哑粘腻的声音，索尔知道他在诱惑自己，而自己也的的确确被诱惑了，在他被自己的欲望之火焚烧殆尽之前，他紧紧地扯住洛基的腿，把他拖向自己，同时抬手按住他的后颈，慢慢地、一点点地找回属于他的主导权。
“不，洛基，我知道，你在动别的脑筋。”
索尔一语道破，但他没有放手，两个人身体挤压在一起的部分感觉一触即发，洛基笑着舔自己的嘴角，眯起泛着火光的眼睛，“这次不一样，你可以先获得双的‘报酬’，然后再替我去办那件事，所以，成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