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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ngs【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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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离开那个还算暖和的山洞并不是Thor的初衷,不过奇怪的是,Log并没有对他的多嘴表示出不满,或者有的时候使人生气会让他感觉更好,就像他其实喜欢看自己惊恐失措。

“你在找什么东西?Mjol……Mjoll……那个词怎么念来着?”

“你没必要知道。”

Log冷淡地回绝,Thor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跟在他后头,这会儿他老实的多,因为天不怕地不怕的Thor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小小的秘密,这秘密使他在这位巫师的面前暂时抬不起头来,他不是一定意义上的好孩子,不过有些时候,他也会刻意想去讨好某个人。

“好吧,那至少能告诉我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吗?”

“南方。”Log的回答称得上言简意赅,Thor猜他只是单纯不想和自己讨论这方面的事,反正他只需要跟牢他就可以,但事实上,到现在为止,Thor都不明白为何Log非要带着他同行,因为在他看来这一路上对他这样一个普通人来说委实有点艰难,他既不会法术,连维生的技能也没有,从前在那个小镇上,他很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就像Fury队长说过的那样,那只是个小地方,等有一天他出去之后就会明白,自己有多么渺小。

现在Thor正觉得自己很渺小。

“也许……”他犹豫着开口,Log没有理睬他,使他把后面的话憋回肚子里,要说出来很需要一些勇气,眼前这位巫师远比Thor想象得要厉害,从他身上他可以学到不少本事,但他怀疑对方不一定会愿意教他。想到这,Thor又鼓起勇气说道,“也许——”

“你到底想说什么?”Log头也没回地问。

“也许你可以教我一些剑术,或者魔法什么的,毕竟你瞧,我得护送你到Sudri。但现在,我承认,我有点拖后腿,所以……”

Thor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Log停下脚步,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同时抬起双手护住自己的脑袋,以免巫师的坏脾气让他忽然揍自己,不过什么都没发生,Log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往前走,Thor讪讪地放下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决定不再提起这个话题。他猜,要么就是Log不想教他,要么就是Log觉得自己太笨学不会。

离开Freya女士的山洞之后,路变得没有那么难走了,然而因为始终都还在Niflheim的境内,天气依然很糟糕,偶尔还会有大概是饿了很久的蓝皮巨人袭击他们,都被Log一一解决了,他的身手十分敏捷,有时候Thor根本还没看清他的动作,袭击他们的巨人就已经倒地了。现在,Log是他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观察对象,每当他抬起手时,Thor就知道自己得找地方躲起来,这倒更加方便他观察他的战斗过程,久而久之他发现,Log的敏捷和迅速是通过训练而成的,体力是他的弱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所有的敌人,否则会让他感到很吃力。Thor不确定他们现在在往哪里走,毕竟这里没有太阳,他们无法通过日出判断方向,不过能感觉到天气渐渐温暖起来,这就意味着除开饥饿的蓝皮巨人之外,他们还将面对越来越多的其他野兽。

“……那一下很酷,真的。”Thor一边转动火堆上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肉,一边说道,“我知道冰霜巨人的转向很差,只要你能绕到他们的死角,他们就绝对玩完了。不过今天出现的怪兽很难对付,那是什么?”Thor闻了闻烤肉,很香,但是油脂很少,以防被烤焦,他得不停转动。Log会指示Thor哪些肉可以吃,哪里有干净的水源(当然Thor现在不敢随便乱吃什么,以免自己又像上次那样中毒),哪些山洞可以供他们晚上休息,哪些时候可以生火,Log似乎什么都知道,但他的话越来越少,大部分时候他都在离Thor很远的角落里闭目养神,对他的话不闻不问。不过今天是个例外,他睁开眼看着Thor,男孩意识到自己过分呱噪,于是乖巧地闭上嘴。

“还有水吗?”过了好一会儿,Log说道,他的声音干巴巴的,有点罕见的萎靡。

“有,你渴了吗?”Thor从腰带上取下Log之前给他的那个精巧的扁水壶递过去,在他伸手的时候才赫然发现巫师的右手臂被划开了很长的一条伤口,而他竟然没有像之前给他治疗额头上的伤口那样治愈自己。Thor立刻跪在他面前,用水壶里的水替他冲洗,似乎是今天早些时候他们遇到的那些野兽留下的,Thor看到那会儿他的动作有片刻迟疑,但没想到伤口这样深。

“你为什么不用魔法?”Thor皱着眉头问。

但Log没说话,只是拿过水壶喝了一小口,Thor意识到他吃的很少,大部分时候他只是喝水,而那些应该不足以支撑他赶那么久的路,况且现在他还有伤。

“你应该多吃点肉。”Thor说着回到火堆旁,准备用小刀切一块肉下来拿给Log,但背后忽然有什么破空向自己飞掷而来,Thor几乎是下意识地回身接住,发现是Log用来战斗的那把长剑。

“给我看看。”Log倚靠在石壁里生出来的一根树干,受伤的手臂就搭在膝盖上,被稀释的粉色血水顺着手指往下滴落。

“什么?”

Log抬了抬下巴,“用这把剑,做给我看看。”

“我……我吗?”Thor结结巴巴地举着剑,Log的眉头在苍白的脸上不耐烦地拧起,“当然是你,让我看看这段时间你都学了些什么。”

Thor惊讶地看着Log,意识到原来他还记着自己那会儿说过的话,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从他心口爆发开来,使他握住Log的剑时手臂还在颤抖。

“我……我没学过剑术,从前那些都是小打小闹。”

Log“哼”了一声,“谢谢,你现在很有自知之明,年轻的先生。”他似乎连说刻薄话的力气都没有,Thor有点担心他,如果一位巫师无法给自己治疗伤口,那恐怕情况真的有点糟糕,但Log似乎压根不在乎自己手臂上的伤——仿佛不去管它,它自己就会愈合——而是把全副注意力都放在Thor的身上。“现在,把你说话的力气都用到你的手臂上,一切的技巧都是多余,你要掌握的是使用剑的感觉。那是武器,在战场上,能够杀死敌人的才是一把好的武器,同理,能够杀死敌人的,也才是合格的战士。”

Log注视着男孩,他正一遍遍挥动手里的剑,十分专注。他的个子很高,用这样的剑完全不成问题,尽管还有点生疏,但他身上似乎具备了战士应有的质素,反应很敏锐,同时也很有力量,这一切都使Log沉默,在男孩的身上,他越来越看到一种熟悉的影子,这不是好的征兆。女巫的窃窃私语在他的耳边回旋,Log很明白,迟早有一天他要亲自动手杀掉这个男孩,即使不是此刻,也在不久的将来。

从那天起,Log前进的速度大幅放慢了,他用来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而且还是不太吃东西,仿佛肉的味道会使他感到恶心,而醒着的时候则都会看Thor练习剑术,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出声指导那么几句。Thor明白,自己不过是在模仿Log,缺少实战经验,而唯一可以让他获得经验的人又很虚弱,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他不虚弱,大概也不会答应与他对战。但这也是Log对自己最和颜悦色的一段时间,Thor当然不相信是他变了,大部分原因可能是源自他手臂上的伤口,有时候半夜醒来,他会发现Log不在,等他在洁净的水源边找到他时,他正在冲洗伤口,最近连盘在他脖子上的Jor都不太动弹了,它已经彻底变成装饰。Thor怀疑这是否和他主人身体状况有关,有几次他很想问问Log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用魔法治疗自己的伤口,可他又不敢开口,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更加惹他心烦。

他们已经连续两天栖居在一个山洞里了,从这里看过去,对面是一片阴暗的森林,但是总是有乌云笼罩在森林上方,和Thor以前见过的森林不太一样,他本能地有点抗拒那片地方,仿佛从云雾里泄露出来的,除了诡异,还有某种阴谋的气息。Thor知道这里可以生火,早些时候他已经去找了一些树枝回来,山洞不大,火堆足够使整个洞穴都温暖起来,他一边看着洞外森林上方的雾气,一边往火堆里扔树枝。Log已经睡了一整天了,到此刻还没有醒过来的意思,Thor犹豫片刻,走到他身边蹲下,斗篷现在盖在他自己身上,黑色的皮毛掩住他冗长苍白的脸颊上,他不是Thor见过的最俊美的人,但他的身上充满了谜,而这种神秘深深地吸引着他。Thor看着火光投射到岩壁上的男人的影子,下意识抬手轻轻划过,旋即他涨红了脸转身坐下。

“这太怪了。”Thor自言自语,“一定是那个女妖的阴谋。”

可是幻象却如影随形,只要他稍不留意,就会悄悄在他脑海中成型,有一天早上,Thor发现自己再次在梦中勃起,对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这不是值得害羞的事,可是如果性幻想的对象是Log,而且梦的内容越来越真实的话,会让Thor感到害怕。想到这,Thor哀嚎一声,把发烫的脸埋进膝盖。

“……你太吵了……”

身后传来模糊的声音,Thor立刻回头,Log没有睁开眼,只是皱着眉把头转向另一侧,Thor以为他会发烧,可是他的额头是冰冷的,和那些冰霜巨人一样冷。

“……别碰我,别让我说第二次……”

Thor不知道为何笑起来,像一只小狗那样又凑近了一点,他现在很喜欢log身上那种松柏和末药的气味,喜欢到了近乎迷恋。

“你醒了?”Thor轻声问,但Log没回答,仿佛他从来没有说过那些话,Thor怀疑他是不是在说梦话,伸出手指悄悄碰了碰他的黑发。

“我说了,别碰我,你这个脸皱得像无花果一样的小东西……”

Thor被吓得马上缩回手,但他也只是这样威胁,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不过Log的话让他有点奇怪,Thor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又脏又粗糙,但应该也不至于像无花果吧。

“我去找点水,如果看到果子,也许可以给你带点回来,既然你不爱吃肉的话……”Thor小声说,但Log仍然没有反应,于是他帮他掖好斗篷,又往火堆里多加了两根树枝,山上除了狼和豹,几乎没有别的野兽,不过有火他并不担心,而且他知道Log有野兽的警觉,如果真有危险,他绝对会比自己更加能够保护好自己。“……我很快就会回来。”

说完,Thor离开山洞,他把剑留给Log,随身带着那把精巧的小匕首,这里应该已经离开Niflheim的国境,Thor记得Log提过,只要翻过前面那座山,他们将会再次进入Asgard,只不过这里是国境的最西面,又与Niflheim接壤,因为缺少保护,所以人烟罕至。但好处是,因为Asgard丰饶的土壤和温暖湿润的气候,山上开始出现泉水和野果树,有野果就代表有鸟类和小型动物,这些都可以让Thor裹腹。

很幸运,Thor找到一处泉水,他看到有野兽在喝,知道是无毒的,同时他在水源附近找到好几颗果树,树上有松鼠和一种很小的树猴,Thor解开自己的上衣用山泉水冲洗两遍,拧干,然后把洗干净的树果用湿衣服包好。Log不碰任何脏的东西,即使在荒野,也要保持整洁,Thor觉得这是贵族的臭毛病,听说这个国家的巫师地位很高,看Log的举止尊容就能猜到一二。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Thor坐在一处岩石上,他故意跳过森林看向远方,假装能够看到过去故乡的风貌,现在再回想起来,这一路仿佛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近来Thor有留神自己的身体变化,他从前修长的四肢因为长途跋涉而渐渐结实起来,头发也长了不少,像稻草一样堆积在脖子上,盖住了Jor,下巴上也终于长出一层金黄色绒毛,他过去的好朋友Fandral早就长了胡子,为此他们经常拿这件事嘲笑Thor,说他不论从何处都真切符合处男的形象。Thor回到泉水边,在水洼里看到自己的尊容,肮脏又粗野,仿佛是一头熊,难怪Log会这么嫌弃自己,他叹了一口气,忽然摸到自己腰上锋利的匕首,灵机一动,借着最后一点儿天光,Thor小心翼翼地割短自己的头发,然后把自己下巴和嘴唇上的胡子刮干净。

“这样看起来好多了。”Thor用泉水洗完头和脸,左右照了照,满意地咧开嘴笑,“不像皱巴巴的无花果,一点儿也不像。”

他心满意足地才收好匕首,捡起水果,往山洞那边走。天一下子便暗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吞噬温暖的寒冷,Thor因为只穿了一件很薄的内衣,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山间很安静,他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听,四周什么都没有,连鸟都不见踪迹。一种不安的感觉从心底冒出来,他后悔不该把Log一个人扔在山洞里,他有伤,而血的气味很有可能把野兽引来。

Thor几乎一路小跑,直到眼前出现一点橘色的光芒,他松了口气,但旋即耳朵里滚过一阵低沉的“咕噜”声,他的喉咙一下子收紧,同时放轻脚步。Thor知道那种声音,他在自己身上也听到过,是饿极了吞咽的声音,他慢慢地靠近,在一颗树后蹲下来,借着洞头飘摇的火光,Thor看到黑色影子正在试探着进入山洞,他不确定那是什么,也许是豹或者狼,也可能是之前Log杀死过的某种邪恶生物,他从来不说它们的名字,像是为了避免唤醒更多黑暗中的生物。

Thor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过去,也许Log已经醒了,并且把它解决掉了,但是山洞那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他后悔没把Log的剑带上,如果他没有醒,而自己手上只有一把小匕首,他到底应该怎么样在不被对方咬死的前提下杀掉野兽呢?Thor努力冷静下来,放下手里的水果,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爬到洞口,他鼓起勇气看了一眼,是一头豹子,幸好只是一头豹子。Thor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更多野兽在附近,但这里是半山腰,他们无处可逃,饿极的豹子喜欢孤身寻找食物,可一旦找到它不会轻易放弃。Thor抽出匕首,同时下意识去拨弄脖子上的小黑蛇,Jor也一直没醒,和它的主人一样。

Thor看到豹子已经绕过火堆走向Log,那把剑就靠在他的头边,有什么似乎让它迟疑了,野兽迟迟没有靠近,Thor希望它能就此放弃,但显然饥饿占据了上风,人类的肉虽然没有别的野兽丰腴,但至少能让它裹腹。

“不管了,至少得先让它离开山洞。”

想着,Thor咬咬牙跳出来大喊一声,足以惊动豹子,它果然扭头,蜡黄色的眼睛反射着火光,但它似乎并不想离开,对它来说,可能躺着的那个更好下手,Thor又靠近两步,同时捡石头去扔豹子,这举动终于激怒了它,野兽摇摇头,转而走向Thor。

Thor握紧手里的匕首,一边往后退,他不敢把背对着野兽, 如果有火把在手就好了,现在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Thor还得当心自己不会掉落悬崖峭壁。

忽然有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Thor停下脚步,他一边提防雪豹不会突然飞扑上来,同时快速地看了一眼身后,他距离悬崖边只有一、两寸,沙石纷纷往下滑落,隔了好久才能听到声响。那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Thor的余光里看到一颗从旁斜生出来的老树,几乎是在豹子一跃而起的瞬间,Thor矮身往旁边跳下,同时紧紧抱住那棵树干,他看到那头豹子惊慌失措,用力扒拉两下,然后滑入黑暗。

冷汗顺着Thor的后背往下流,被风一吹,冷得瑟瑟发抖,他勉强镇定心神,顺着树干一点点往悬崖边爬去,但刚刚够着的时候就觉得有什么正用力拽自己的腿,Thor手一滑,整个人往下沉,低头看,竟然是那头豹子!它的眼睛在黑暗中像两团火焰,因为想要往上爬,它的后爪牢牢地钉在岩壁上,前爪用力钩住了Thor的小腿。

“啊!”Thor哀嚎一声,疼得浑身发颤,他的手臂已经开始酸了,现在还吊着这么一只庞然大物,但求生本能让他死命抱紧那棵老树不松手。

“Log!Log!救……嘶——”豹子的利爪几乎能从Thor的小腿上撕下一块皮肉来,鲜血刺激着兽性,它利索地又往上蹿了两步,同时伸长血红的舌头舔过獠牙,那双蜡黄色眼睛近在咫尺,Thor心一凉,猜自己今晚大概是要交代在这里了,这一刻,过去短短十几年里发生的一切如风灯般在他眼前旋转流动,小混混Thor,一个无名氏,不知从哪里来的,最后也死在这种不知名之地,说起来也倒和他的身世相衬,但想到这些,他还是觉得一阵心酸。

“雪豹是爬山高手,你选在在悬崖边与它们交手是最大的错误。”

就在Thor绝望之际,头顶上方忽然飘来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当他抬头再次看到Log那张苍白的脸时,差点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Log……”

“不过勇气尚算可嘉。”

“能先把我拉上来吗?”Thor虽然腿疼得厉害,但这会儿已经不害怕了。

“你忘记用‘请’这个词了。”沉睡没有让Log的伶牙变钝,他眨了下眼睛,黑色的瞳孔瞬间拉长,仿佛是蛇眼般的虹膜闪着一轮幽绿的光芒,Thor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威慑,总之豹子胆怯了,它瑟缩脖子,慢慢松开前爪,过了一会儿便顺着岩壁爬走了。Thor吃痛地收起小腿,紧张之后的松懈让他全身脱力,幸好这次Log没有使坏,而是在他滑脱手之前抓住他,然后把人一点点拉上来。

“伤口很深,还好你没把水壶弄丢。”Log把Thor带回山洞,他的小腿已经鲜血淋漓,Log帮他冲洗伤口时他 “嘶嘶”呼痛,随即被巫师用眼神制止了。Thor哀怨地看着Log,然后头一次低声下气地恳求道,“我希望你的魔法已经恢复了。”

“你别指望。”Log说道,“魔法不是派这个用处的。”

“为什么?”

“只有记得痛,下次才不会犯同样的错误。”Log站起来,往火堆里添了两根柴,然后往山洞外走,Thor紧张地叫住他,“你去哪儿?”

“当然是去找毒药毒死你这个老爱惹麻烦的家伙。”重新听到Log的毒舌让Thor乐不可支,他想起那包被扔下的果子,于是喊了一句,“我的衣服还在外头。”

Log没有应声,但是很快便回来了,除了手里的草药之外,还有那卷已经被风吹干的衣服。他把衣服抛回给Thor,自己嚼碎草药涂在他的伤口上,“天亮后自己用泉水冲干净,再敷一层,然后包扎……”

“这个你总吃了吧!”Thor献宝似地从衣服里掏出一颗野果送到Log的眼前,他明显愣了一下,问,“这是什么?”

“我在泉水边找到的果树,放心吧,没有毒,我看树猴在吃,我也吃过了。”

“你让我吃猴子吃的东西?”Log挑眉反问。

Thor尴尬地收回手,他垂头瞧着膝盖上的那些水果,半天说不出话来。Log看他丧气的蠢样子,忍不住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在他捂住额头错愕的注视下,拿起野果咬了一口。男孩高兴起来,他动了动自己的腿,发出吃痛的吁声,绿油油的草药下伤口看起来很狰狞。

“我会不会瘸?”

“不会。”

“你怎么知道?”Thor问,见到Log正准备吃第二个,不免得意地问,“好吃吗?”

“你希望我夸奖你?”

“那倒也不是。”Thor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不过谁让你不肯吃肉。”

“吃肉的你还不是差点变成雪豹的晚饭。”

“嗨!我那可是为了救你!”Thor不满地抗议,但Log显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自顾自拨弄火堆,男孩觉得自己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赌气躺下用背对着他,愤愤地想,Log的心大概也是冰做的,每当他觉得与对方有缓和的机会时,最后发现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Thor现在相信了,巫师是这世界上最无情的那一类人,可他的心乱极了,既懊恼又委屈,接着他想起自己的身世,想起这一路上经历的艰辛、苦难和危险,还有此刻小腿上的疼痛,悲伤终于化作潮水将Thor淹没。

Log守着火,山洞外头忽然起了大风,卷起火堆上的一大蓬火星,木头上爆裂声里夹杂着Thor吸鼻子的声音,Log故意没去理他,但等他终于睡着了之后,他才走到他身边蹲下看小腿上的伤。没错,他可能会瘸,雪豹的爪子足以撕裂动物的脖子,更遑论男孩的小腿,不过却难不倒这个国家最厉害的巫师,Log的手上浮现一团幽绿的光,顺着他的指尖慢慢渗透进Thor小腿,以肉眼不可见的方式寻找断裂的肌腱和经络,并且重新续接上。他是预备让他吃点苦头的,但不能影响他们的进度。

至少Log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您知道,这不过是在欺骗您自己,我的陛下。”女巫的声音总是在适时的时候响起,像水面上的涟漪,在他脑海中一层层浮现,Log轻轻皱眉,他回头看着山洞之外,仿佛能隔着火、黑夜和雾,看到那片传说中的铁森林,以及铁森林中心的Urdar brunnr 。

“我谁都可以欺骗,唯独不会欺骗自己。”Log对着雾气中若影若现的三条黑影说道。

“每一个人,都曾这样向我们保证,最后也不过是被恐惧的余韵攥住,而您,我的陛下,是什么将您攥住了呢?”

“是亡者的幽魂,还是您自己的多愁善感?”

“那么,何必要重拾过去的阴影,将他杀死,永远地埋葬在铁森林,反正无人知晓这遗世的金苹果。”

“让他献祭,让他埋葬,让他腐烂,让他遗忘,让他消亡,……”女巫们齐声吟唱,巫师嘴里呼出了冰冷的白色雾气,霜自脖颈向上攀爬,他无法呼吸,心脏收缩到痛苦的程度。

然后一切忽然都归于死寂。

冰霜退缩,吟诵静默,只因为Thor在睡梦里轻声叫唤他的名字。

Log疲惫地扭头看着男孩,他的头发只要有一点点光亮,就会灿烂如金。从前,Log曾经在那位夫人身上也见到过同样的景象,回忆使他痛苦,于是他选择遗忘,但这十多年后的暌违令那部分被他遗忘的又被重新唤醒。他摸索着在男孩身边坐下,控制不住地伸手去触摸那片金色,仿佛能够从那上面获得温度和救赎,诅咒延续的时间和男孩的岁数一样长,但令他意料之外的是,破除诅咒的关键竟然也是他。

“Wotan,我那该死的异母兄长,这才是你的阴谋。”Log目露凶光,他的手忽然变成鹰爪,紧紧握住Thor的脖子,睡着的他和当年一样柔软而脆弱,只要他再用力一点儿,便会凋零。Jormungander醒来,它绿宝石般的眼睛注视着它的主人,然后缓慢地离开Thor的脖子,缠绕回Log的手腕,而这举动,仿佛是正将Log的手带离Thor的脖子。

“……我的脸才不是皱的……”Thor在睡梦里发出这样的嘟哝,“……我才不像无花果……”

Log的表情复杂,他凝视男孩良久,终于扯过自己的斗篷盖在他的身上。


to be continued

2018-07-15 /  标签 : 锤基Thorki 16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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