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林录【上】
一个小短片，我觉得可以又名绿色森林的传奇，最近大脑被榨干，每天回家只想睡觉，周末了借这个小梗顺便安慰一下苦战论文的 @Cynthia菟子 ，目前副八还是八副我还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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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林录【上】
很久很久以前，山下的村子里住着一户人家，父亲会去森林里打猎，母亲则每天做好饭在家里等候她的丈夫回来，这对夫妇有一个八岁大的男孩子。一天清晨，父亲像往常那样，带着猎枪去打猎，但是等到傍晚的时候还没有回来，母亲很担心，于是男孩子自告奋勇去森林里寻找父亲，他带上了火把和食物，还有一把小刀，母亲告诉他，在沿途的树上做标记，这样就不会迷路了。于是男孩子踏上了寻找父亲的路，他很认真的给每一棵树做记号，并且相信一定能够找到自己的父亲。
齐桓百无聊赖地把书扔到一边，然后捡一根粗木棍拨弄火堆，山里至夜气温骤降，他庆幸自己常年备好逃生专用背包，这次跑出来的时候顺手带上，如今尚可寻地方安营扎寨，待风声过后再回去。背包里可谓应有尽有，帐篷，食物、食用水，生火用的小喷枪，煤油炉，和一些急救用的药物，齐桓谨慎又狡猾，人人都称他做狐狸，滑不留手，尽管恨不能抓他泄愤，却是没有一次成功。
打了一个哈欠，齐桓拉上防风衣的拉链，火把鞋底烤得发烫，他已吃完一包速食面，此刻正饱，又无意睡觉，于是再次把那本无聊的书拿起来看。
……等男孩意识到不对时，发现自己做下的记号不见了，来时的路已经消失，他深陷森林如囹圄。“爸爸，爸爸，你在哪儿？”男孩大喊，有巨大身形的鸟从树顶飞落，翅膀扇起狂风，熄灭了手中的火把。……
火苗忽然摇晃了两下，齐桓的视线从书页上移开，他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四下张望，这片森林位于城市郊区，面积极广，从护林队的朋友处得知，认为这是个极佳的避难所，但那个朋友并未告诉他森林中是否也有野生动物出没，但想来生了火，应该不用担心，齐桓自祖父辈开始便是赌徒，靠三寸不烂之舌和运气吃饭，得罪人多，总为自己留下狡兔三窟以备不时之需。这次得罪陈皮，他知道难以简单摆平，想来在山里清静，躲几日也好，待他气消，松了手，再去想办法找红二爷开劝，他是陈皮师傅，由他开口，谅他不看僧面亦要看佛面。这样一想，齐桓又定下心神，手里的书多看无益，徒给自己添堵，于是索性把它扔在火堆里，书页着了火，一页页卷起猩红薄片，齐桓盯着看，眼睛酸涩，摘下眼镜揉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他警觉地站起来，不放心，又把那根拨火的木棍捡起防身。
林间无故风声大作，树叶呼哨如魍魉之声，齐桓不信鬼神说，但身处此地，心里到底犯憷。
……男孩在黑暗中目不能视，参天巨木撑开的华冠如篷，遮蔽了所有的月光。隐约有一双闪烁绿光的眼睛在窥视，他畏惧又喊不出声，心跳如雷……
“真要命，是人是鬼的，赶紧给我出来！“
齐桓挥舞手中木棍，带起火星，如萤火般散落，在明灭之间，隐约看到一双眼睛，他怕急，大喊一声，再仔细看时发现眼前仍是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风渐渐平息，林中寂寥，抬头看时却有群星闪耀，齐桓看得忘情，慢慢冷静下来，他笑一声，暗想自己怎么突然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但再低头时，那双荧如明火般的眼就在面前，齐桓惊吓过头，一下栽倒在地。
……男孩自昏迷中醒来，发现原来是一头黑灰色皮毛的小狼正陪伴在自己的身边，竟不觉危险，只如守护者一般……
齐桓翻一个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晨曦掠过他的脸颊，似乎有什么正在拂他的鼻尖，他再一次挥手去掸，似碰到一只手，立刻睁开双眼，迎着晨光，他见被倒映出来的自己，不是荧绿色的，而是又圆又黑的一双大眼睛。
齐桓一骨碌坐起，将半挂在鼻梁上的眼镜戴好，这才看清那个年轻男孩子，至多十六、七岁模样，生得白净俊秀。见他醒来，陌生男孩凑近过来，轻轻嗅了一下，随即亲昵地笑。
齐桓推开他，发现自己正睡在帐篷里，他脑袋发昏，仔细回想昨晚，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但齐桓是那一类粗枝大叶的，既然好胳膊好腿，便也不去多想。他爬出帐篷，天色大好，群鸟自森林间飞过，齐桓伸一个懒腰，手放下时发现那男孩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他的动作竟悄无声息。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齐桓从背包里翻找牙膏牙刷，走至小溪边准备洗漱，满嘴泡沫地回头看时，男孩子只是笑眯眯看他，也不说话，不知什么缘故。齐桓摘下眼镜来洗脸，溪水冰冷，激得他全身激灵，直呼过瘾。
“偶尔返璞归真也未必不是好事。“
齐桓似自然自语，戴上眼镜后又看那个男孩，他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寸步不离，又不像是有恶意，而且长得的确可爱，齐桓点燃煤油炉准备煮面当早餐，男孩就蹲在炉子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牢锅子里咕咚咕咚的面条，几乎要流下口水来。
“饿了吗？“齐桓问。
男孩点点头，又巴巴地看他，齐桓心想，这简直是造孽，于是把这一锅盛在碗里先递给他，男孩欢欣鼓舞，接过来刚要吃，忽而看了看齐桓，又把碗递回去。
“你先吃……“
“原来你会说话，我只当你是个哑巴呢。“齐桓笑，“你先吃吧，我再煮一碗，要不要鸡蛋？”
男孩看了看碗，又看齐桓正拆塑封包装里的卤鸡蛋，忙用力点头。
“你是饿了多久啊？”
齐桓惊讶地看他狼吞虎咽地将一碗面条吃得干净，尚意犹未尽地用袖子抹嘴，一双眼睛又看向锅里，齐桓笑起来，他少见这样好胃口的人，而且不讨人厌的直白，又从自己那锅里分了半碗给他，男孩子似也有些羞赫，没有伸手接，齐桓把碗塞进他手里。“饿了就吃，我还有呢，大不了口粮吃完了就早点下山，我就不信陈皮的人能在山下等着我。“
齐桓倒是大咧咧的性子，凡事也乐观，他催促着孩子，自己把面条吃得吸溜作响，这回换男孩子抿嘴笑，他那双眼睛实在漂亮，又清又亮，齐桓隔着染了雾气的眼镜看，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子渐渐敛起笑，认真地看齐桓，然后缓慢而清楚地说出两个字。
“日山。“
“你的名字？你叫日山？“
日山点头，“很久以前，是你帮我起的。“
齐桓坐在溪边，用自己做的简易鱼竿钓鱼，然后托腮苦思冥想，到底是何时见过这个孩子，刚才追问，日山又不再说话，只是一味地笑，如今他坐在自己身边，也像模像样地学他托着腮，一双眼睛看着溪面，他全身肌肉骨骼生得匀称，仿佛随时能冲下河去抓鱼。
齐桓从他身上悟出一种野生动物般的警敏。
“喜欢吃鱼吗？”齐桓等了一会儿又问，日山点头，他张了张嘴，越发像，齐桓又问，“你一个人住在山里？”
“不，和哥哥一起。”
“你还有个哥哥？”
“是啊。”日山一忽儿兴奋地站起来，溪面上金光闪烁，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又慢慢坐下。
“什么时候有鱼吃?”
“先告诉我，你哥哥在哪里？”
齐桓问完，日山似乎犹豫片刻，他胡乱地往某个方向一指，看了就知是胡诌。齐桓猜测他大约和家人住在山里，也许也是护林工作者的孩子，因无聊偷跑出来玩，但他说话又有些怪异，仿佛刚学会说话，或者他压根不惯于说话。
山林中的生活必定无聊，齐桓可怜地拍了拍日山的脑袋，他抬起眼睛看，然后高兴地把头往他肩膀上蹭。
“这么大的人别同我撒娇，一会儿我们吃完鱼，我就送你回去，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不能说。”
“这么神秘？“齐桓放下鱼竿，脱了鞋，挽起裤脚管来，从岸边挑大块完整的石头筑坝，日山立刻学他选了相同的石头递过来，”那你的名字怎么就轻易地告诉我知道？“
“那不一样。“日山站直，认真道：”我的名字是你给的。“
齐桓头疼地皱眉，“我什么时候给你起过名字？我都没见过你，再说了，起名字该是你父母……“他说话间抬头，日山正站在岸边看自己，如满月一般的圆脸上露出不合时宜的失望。
“你不记得了吗？”
齐桓最看不得这副光景，立刻拍拍脑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喔……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那么点印象……”
“真的？”日山一脸不信的表情，齐桓自诩演技出众，忽然就失去了这项技能，幸而此刻有鱼从他脚踝边划过，他立刻大叫着去扑鱼，水底石头圆滑松动，一脚踩空，摔倒在溪水中，简直狼狈。岸上男孩子忽而被逗笑，跟着一起扑进水里，他头发被打湿，贴着脸颊，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如清澈溪底的鹅卵石，三两下便把鱼赶紧齐桓事先围好的小水潭中，然后回头邀功般看齐桓，见他还坐在小溪里，朝他伸手拽他上岸。
“得先生火把衣服烤干，不然会感冒。”
齐桓用力拧衣服上的水，话音刚落，日山甩头，水珠又劈头盖脸溅了齐桓一身，他哭笑不得，忙捧住他的脑袋道：“这是什么样的坏习惯？”说罢，他拉着他在昨天的火堆旁坐下，自己去找树枝，这几日未下雨，柴禾干松，一下子便烧旺起来，日山初时躲在齐桓背后，渐渐地也不怕了，他把手探向火苗，如着迷一般。
齐桓趁这个机会去杀鱼，他自幼一人料理衣食起居，动作十分娴熟，十分钟后几条鱼处理妥当，用木枝穿起，插在火堆边烤。把内脏都埋了，以免招来野兽，齐桓就着溪水洗干净手上的血腥气，然后坐回去。日山眼睛咕溜溜看着烤鱼上滋滋冒烟，额角贴着一律黑发还在滴水，齐桓翻自己背包，找出来一条新毛巾，帮他把脑袋上水气擦干。
“你不会又饿了吧？这才吃完早饭没多久。”
“好香。”日山忍不住要伸手去掰枝条上的鱼，被齐桓一把拦住，“别急，再等等，烤熟了再吃，不然肚子疼。”
也不知这男孩子家里是怎么教的，齐桓忍不住抱怨，转念又觉自己过于婆妈，可心里忍不住放软，他一遍用毛巾擦自己的脖子后颈，一遍说，“一会儿吃完鱼，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好。”日山眼睛都不眨，斩钉截铁说。
“你哥哥难道不担心？”齐桓奇怪反问。
日山盯着烤鱼摇头，然后又像是想到什么，扭头看齐桓，笑眯眯地说：“要跟你在一起。”
齐桓摇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不住在这里，不过临时待两天，过后就下山回家，你也应该回自己的家才行。”
“那你家在哪里？”日山抛下了烤鱼，只是追问，齐桓笑道：“当然在山下面。”
“那我也去。”
男孩说话时急巴巴地去抓齐桓的手，似唯恐他要抛下自己，因而抓的紧，连齐桓自己都惊讶，他又仔细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但依旧想不去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我可担不起这诱拐的名声，齐家虽然吃饭的手艺不甚光彩，但一不做亏心事，二不损人阴鸷，来，吃完烤鱼，我还是带你回家去，出来这么久，只怕你哥哥要担心。”
齐桓到底挣开了男孩的手，转身掰开一条鱼看，见完全熟透了才拔出枝条，但回头时日山已经不见，想必他赌气跑了。他拿着那条烤鱼站起来四处看，周围再无第二个人的踪影，火堆里发出噼啪声响，溪水潺潺，齐桓这才发现身处的这片老林寂静得有些可怕，之前那个孩子在时却并不觉得。他慢慢地在火堆旁坐下，撕下一块鱼肉吃，烤得正好，若是那孩子，一定喜欢。
齐桓猛地发觉，不过相处半日，他竟已经有点想念他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