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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federate

看了狗爹的《至暗时刻》,本来想试试看基妹的国王和锤子的首相,后来又改了锤子的国王和基妹的首相,就……忽然觉得锤子原来也可以腹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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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federate

 

阿斯嘉德国王:索尔·奥丁森

首相:洛基·劳菲森

内阁大臣:霍根

内阁大臣:范达尔

国王的弟弟:巴德尔·奥丁森

国王的弟弟:霍德尔·奥丁森

王室管家:海姆达尔

敌国统治者:海拉

敌国统治者:苏尔特尔 

敌国:尼福尔海姆

敌国:穆斯贝尔海姆

友邦国:华纳海姆

友邦国:米尔德嘉德

 

“所以,”年轻的国王站在自己父亲的画像前,说,“你们最终有了新首相人选了,是吗?”

“是的,国王殿下。”

内阁大臣霍根如是说,他没有看那位国王,他即位还没有几年,那时候搞得满城风雨,如今尘埃落定后倒也没人再有微词,不过对于这位国王,他个人持保守的态度——他叫人看不太透。

“洛基……劳菲森,真有意思。”

奥丁森一世转身,他那双蔚蓝如晴空般的眼睛目光柔和,霍根松了一口气,他在来觐见的路上并不抱太大希望,洛基·劳菲森的风评其实不怎么好,之前外界并没有多少人看好他能上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投票的时候人人都默不作声地写下了他的名字,像事先讲好的一样。

“看来我们这位新首相人缘不怎么样。”年轻的国王说了句俏皮话,“我还以为会是范达尔当选,听说他近来很受两派的欢迎。”

“洛基·劳菲森可谓临危受命。”霍根在这桩事上倒说了句实话,目前的国际局势对本国来说并不是一个乐观的状态,尼福尔海姆和穆斯贝尔海姆都对阿斯嘉德虎视眈眈,不过把握不当,开战就是迫在眉睫的事,选举新首相之前的那次内阁会议上,大多数阁老都选择和谈,范达尔作为温和派的代表,其外交手段颇受青睐。

“我听说劳菲森是主战派。”

“是的。”

奥丁森一世沉吟片刻,眼睛里的蓝色被掩在两道金色的眉毛下,和他的兄弟比,他不能算是这个家族传统意义上的美男子,但他依然算得上英俊,而且奥丁森一世自有他的一股魅力。他的家族世代侍奉王族,有时候霍根在他身上看到了这个家族开朝之初的某种狂野气魄,认为不能小觑这位年轻的国王。

“我和范达尔是朋友,我非常欣赏他身上的绅士风度,如果他生在和平年代,会是最出色的外交官。”

“即使现在他也是。”

一世笑了,但霍根觉得他笑的意味不明,“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我依然支持你们推举洛基·劳菲森吗?”

霍根仔细揣摩着这个问题,国王在他面前点燃了一支香烟,他穿深蓝色制服,纯金的纽扣上铸了王室的标志,属于新国王的徽章上有狮子和锤子的图案,越发衬出他那一头厚密灿烂的金发。内阁大臣的心忽然一紧,他差觉到来自烟雾之后的审视目光,那目光并没有想象中柔和。

“因为劳菲森并不受欢迎,无论内阁还是外阁,战时出任首相是毁誉参半的事,但是如果他处理的不好,可以立刻弹劾他下台。”霍根选择实话实说,“他是一块试金石,现在国内对于应战还是和谈持不同态度。”

一世又笑了,这回他露出了那一排整齐的白色牙齿,像草原上刚刚睡醒的狮子。

“我的理由很简单。在选择我还是我弟弟巴尔德即位这件事情上,劳菲森站在了我这边。”国王靠在他红色丝绒的扶手椅上,平静地看着眼前略微露出一次惶恐的内阁大臣,然后掐灭了香烟。“尽管我不知道他有多少出自真心,听说他一向不喜欢我的兄弟,曾经在公开场合讽刺他是娘娘腔?你听说过吗?”

霍根摇头。

“就让我们试试吧。”

国王说完这句话,王室管家敲了敲会客室的门,在获得首肯后进来,“洛基·劳菲森请求觐见。”

“瞧!我们的新首相到了,我以为他明天来见我,我不记得给他的信上写了几点,海姆达尔你记得吗?”

“是的。邀请劳菲森先生今晚七点面见,他早到了一个钟头。”

国王站起来,拉平略微有些皱纹的上衣,霍根道:“看来他有点急了。”

“不,我想他大概是跃跃欲试。”

管家请内阁大臣从另一扇门离开,国王站在会客室面西的其中一扇窗边,这里正对着狭长的走廊,Gladsheim宫是他的父王自他祖父那里继承而来的,如今的主人是索尔·奥丁森,夕阳把这一条走廊映照的通红,仿佛那条鲜红的地毯能就此燃烧起来。奥丁森一世双手背负,略微抬起下巴,直到那个黑色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洛基·劳菲森,被国人称为疯子的外交官,他与范达尔拥有相当的政治地位,名声却远不如后者,也许是因为他的性格继承自他的父亲,另一个被称为疯子的劳菲森,这受到了诅咒的家族。

劳菲森一步步向奥丁森一世走来,他的面容苍白,翡翠一般深绿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阴沉,但嘴角却又略微带着微笑,糅杂出一种诡异而令人不安的自信。一世深信,这位外交官自有他独特的人格魅力,最重要的是,他可谓相当了解海拉与苏尔特尔,这恐怕才是现阶段新首相会当选的主要原因。

洛基在门口向国王弯腰行礼,一世点头,他这才在他对面站定,两人之间保持着一点距离,但他恰巧站在另一扇窗的旁边,夕阳照亮他半边脸,奥丁森一世不记得他的眼睛有那么绿,他甚至不太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那时候他正为自己的将来做努力,他清楚知道,如果巴尔德即位,很有可能他和另外一个兄弟霍尔德从此就要流亡海外,尽管他即位之后也是这么干的,但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胜者为王。

“日安,劳菲森阁下。”

“国王陛下。”

洛基再次行礼,他们就像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客套且拘谨,同时又小心地试探着对方。

“那么,我的新首相,对于即将上任的你,想必已经想好了一系列新的政策了是吗?”

“您想现在就听?”

“当然不。”一世抬高下巴,“我想我们有的是时间。”

“首相需要每周向国王汇报一次。”

“你想放在什么时候?周一?”

“周一到周三都不行,也许周四,我想是的,周四可以。”

“晚餐时间?”

“如您所愿。”

“好极了。”

奥丁森一世十分满意对方毫不犹豫的回答,大部分来觐见他的大臣都显得吞吞吐吐,不是心不在焉,就是谨小慎微,他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敲了两下,随后手背朝上缓缓地向前抬起。洛基注视国王,目光从他的脸滑落至手背,他只在这片刻迟疑,不知是出于对即将落在自己肩上的重任,还是仅仅因为这单纯的王室礼节。但他毕竟是洛基·劳菲森,被冠上了疯子称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这些吓住,洛基上前两步,悄无声息,随后弯腰轻轻托起奥丁森一世的手,他的动作优雅而节制,冰凉的嘴唇落在他的手背上。

一世能看到洛基从黑色丝绒礼服领子里露出了一小段白皙的脖子,转瞬即逝。他已经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夕阳彻底沉下去。

“那么,我们下周四见,首相阁下。”

“告辞,国王陛下。”

 

于是,新首相走马上任。

在阿斯嘉德,任何一个有那么一点政治敏感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但大部分人只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来议论此事,特别是当新首相公布新内阁人选的名单时,外界又开始把“疯子”这个字眼挂在嘴边。霍根和范达尔都榜上有名,人们不确定他是有心还是故意,总之洛基·劳菲森是个让人猜不透的男人。他一天工作20个小时,吓跑至少一打速记员,首相在内阁办公室里职员们每天都提心吊胆,因为他们的新顶头上司喜怒无常。

“看样子,我的新首相压力相当大。”

奥丁森一世翻了一页报纸,周四是他接见首相的日子,第一个月,对方几乎每个周四都无故缺席,这是相当不礼貌的行为,但国王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在第二月的第一个周四早上,他破例没有在床上吃早餐,而是把桌子摆在餐厅里头,因为他邀请了范达尔。

两个人几乎一起度过了青年时期,读同一所学校,又为同一个马球队效命,后来毕业后范达尔从政,出任外交官时受到当时还是王子的索尔·奥丁森的大力举荐。但王位易主的时候范达尔正好被外派他国,等到他归国,他的同窗已经登基,成为了新国王。

两个人不知道怎么的,忽然疏远,范达尔是有意识,而索尔,不,应该说是奥丁森一世却有些变了。

“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同样身为外交官,你对洛基·劳菲森有什么看法?”一世把媒体近乎忧心忡忡的新闻版面压在桌上,然后问自己过去的同窗,如今新内阁的成员之一。

“比如什么?为人还是政治手腕?”

“畅所欲言,我的朋友,就像过去我们私底下谈论我们的历史老师那样。”一世笑着说,看起来十分轻松,诚然边境传来的消息一直不太有利,来自敌国的挑衅相当明显,已经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但在这座金碧辉煌的Gladsheim宫,一切似乎仍然是那么宁静和美好。

“劳菲森是个难以对他做出客观评价的人,有些人,他生命里闪亮的东西总是容易被更阴暗的东西掩盖,我相信劳菲森就是这样的人。”

“你这样说可真让我有点糊涂了,意思难道是我的这位新首相并不能胜任他现在的职位?”

“这倒还不至于,我得承认,劳菲森相当有能力,只是……”“不必欲言又止。”

“好吧。洛基·劳菲森是我们传统所说的,干脏活的那些人。而且说实话,他一直干的不错,好像他热衷于这些事。在我看来,劳菲森过于高傲,他与整个世界为敌,不独是尼福尔海姆和穆斯贝尔海姆。这位阿斯嘉德历史上最年轻的首相正觉得人生充满挑战。”

奥丁森一世的眼睛眺望皇宫背后的一整片森林,嘴角泛着很淡的笑容,他目光神往,似乎正在沉思。而他过去的朋友正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说的太多了,处于阁老们自身利益的考量,他本来也是继任首相声望最高的候选人,这样评价他过去的对手、如今的上司似乎不是一桩明智的事。

“那对于他的继任发言呢?”

“您听了吗?”

“事后有人向我大致转述了。”

一定是霍根。范达尔知道他最近正为劳菲森的事上火,大概为了报复,首相已经在多次内阁会议上给他难堪,令他下不来台,所以只要有机会,霍根不介意在国王面前添油加醋一番。

“您作何感想?”

“我倒还是想听一听你的看法。”

范达尔趁机请管家为他送一杯咖啡。事实上知道他今早要进宫陪同国王用早餐,霍根就提醒他,要尽量以他的身份给国王提供"建议",阁老们对劳菲森的猖狂“怒不可遏”,觉得他“不可理喻”,但能罢免首相职务的目前只有国王,所以务必要引导这位殿下。

在咖啡上桌前,范达尔心里叹气,他实在不太喜欢这项背后编排人的任务。

“我只能说,他是天生的演说家。”

“巧言令色?”

“能言善道。”

奥丁森一世忽然回头看着自己的老同学,目光有瞬间锐利无比,仿佛能一下子剖开自己内心,范达尔打了一个寒战,但国王随即又笑起来,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他开始吃烤得很脆的面包。然后咖啡送上来,之后的话题无比轻松,都是追忆逝水年华,奥丁森一世不日将为母校剪彩,他问对方会不会出席,这些对话过于稀松平常,以至于范达尔觉得那瞬间的审视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但他告辞的时候,奥丁森一世说的话却让他明白,要么是他知道的索尔·奥丁森变了,要么就是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下次,我希望不会听到那些虚与委蛇的外交辞令。”

送走范达尔回到餐厅的王室管家直白但善意地对他年轻的主人说道:“您刚才不该这么说。”

“显得我很着急吗?”

“幸好您召见的是那位先生,毕竟您的王位尚不算稳固。”

“但我的确有点着急。原谅我,尽管我认为你说的对,可是我仍然着急。”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他毕生效忠王室,几乎看着三位王子长大,索尔已属仁慈,只是流放他的兄弟们,这个家族历来不乏兄弟相残。

“需要我为您写信吗?今天又是周四了。”

“我不认为他会对我说实话,王室掌握了他的罢免权,我也是他的敌人。范达尔有一句话说对了,他与整个世界为敌。”

“‘疯子’就需要有人约束。”

“他不会受任何人控制。”

“那就试着引导他,陛下,自由是种谎言,任何事物都需要轨迹,首相也没有例外。”

奥丁森一世想了想,点头,他起身离开餐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那里有一张宽阔的书桌,奥丁森一世日常会在那里工作,背后的那面墙上挂满他家族的照片,有他的父王与母后,以及他的两个弟弟。

“我来写这封信吧,正好还有另外几封信需要写。”

 

国王的亲笔信函自Gladsheim宫送出,抵达首相府的时候,洛基·劳菲森正在为边境传来的消息焦头烂额,为此他把三军的负责人召来开会商议决策。尼福尔海姆侵略的意图十分明显,他们的军队已经多次试探扰攘边境小城,不能任由他们长驱直入,但一旦开始反击,这势必就是拉起更长战线的开始,阿斯嘉德全国是否已经做好长期抵抗,为此内阁成员是举棋不定的。温和派依旧坚持和谈主张,认为一切不必要的干戈都可以消融在会议桌前,霍根还没有表态,但即便他也赞同开战,但以他目前的状况来看,他不会允许自己支持劳菲森的任何政举。

内阁会议就此进入一种焦灼的拉锯状态,劳菲森愤然离席,躲进图书室抽烟,然后看到了国王的信。一张很小的、带着王室封印的小条子,大意是邀请他今晚七点与自己共进晚餐。奥丁森一世很聪明,没有提起之前的失约,显得好像这不过是一次稀松平常的邀约。劳菲森想,这未尝不是一个转换心情的方式。

况且,他想知道国王的看法,哪怕他是范达尔的同窗,接受任命那天,国王的目光叫他有一会儿觉得惊心动魄,也许这就是他内心深处抗拒再见到奥丁森一世的原因。

洛基掏出怀表,已经五点半了,期间等待的极不耐烦的霍根等人派人来问过两次,第三次时他们获得这样的回答,“首相阁下受到国王的召见,进宫去了。”众人这才悻悻然离开,洛基那会儿正在换礼服,仿佛想到霍根气得冒烟的表情,觉得十分痛快。他选一款墨绿色丝绒面料的领结,收拾整齐,登上汽车,往Gladsheim宫去。

王室那位表情严肃的老管家照例在大门口迎接他,同时接过他的帽子和手杖。

“阁下,国王在东面的餐厅等您。”海姆达尔说。

洛基知道皇宫的大致布局,之前也来过几次,东面的一排房间基本上供皇室内部成员使用,他以为招待他至少会选在更正式的厅堂。

“陛下,首相先生到了。”

洛基站在那间小小的餐厅门口,年轻的国王此刻正站在阳台上,紫色和深蓝色的夜幕勾勒出他的轮廓,显得那么模糊,但他转身时,在那片幽暗的天幕之下,只有那双蓝色的眼睛熠熠生辉,洛基·劳菲森几乎下意识想往后退,但他知道海姆达尔就在身后,而他也不愿意暴露出自己的片刻退缩。

眼前这个男人是这个国家的象征,在他面前退缩就等于向整个阿斯嘉德退缩。他不会,也不容许自己这么做,因为此刻整个国家的人都在等着看他是否会退缩。

“国王陛下。”

“请坐吧,劳菲森阁下。”

他什么都没有说,但和上次接见不同,这一次奥丁森一世没有穿那件正式的王室制服,但也相当正式,质料厚重,暗红色泽,钉了普通的银扣子。他们一落座,管家就将第一道汤送上来,似乎并没有想给洛基·劳菲森思考的时间,奥丁森一世拿起银汤匙的时候开口道:“你母亲的身体怎么样?”

“她已经去世了。”

一世抬头看他一眼,“那么你的父亲呢?”

“也去世了,前年,在他的乡间别墅里,葬礼没有通知任何人,不过我想即使通知了也没有几个人会到场。”

一世放下了汤匙,他朝管家点一下头,然后道:“我很抱歉。”

“没关系。”洛基心不在焉,等待管家将头盘换上桌,他不太在意Gladsheim宫的菜色如何,那是小报记者才关心的琐碎小事,“我以为陛下您会问一些别的事。”

“比如?”

洛基有些不可思议,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这位年轻的国王,外界对这位君主似乎并没有直观的了解,一切都源于他青年求学时期传说的和后来兄弟阋墙的轶闻,但人们尊重王室,对王子也格外宽容,却唯独对成为首相的洛基要求苛刻。

“比如国内时政和国际局势。”

“如果我想听这些,第一月的时候我就会派人去战时内阁的会议室传召你,首相先生。”

洛基知道,国王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但今天只是最普通性质的邀请,我们不谈论这些,你也完全可以放轻松。海姆达尔,请给劳菲森先生倒一点儿酒。”

“但我是这个国家最不被允许放松的人,陛下。”

墙壁上的时钟发出“咔哒”、“咔哒”的机械声,显得餐厅相当安静,奥丁森一世用餐布擦拭嘴角,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然后向海姆达尔示意,他将餐盘收走,然后退出了餐厅。

“这里是我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地方,不用出现的国民和摄像机镜头前的她喜欢在这里为我们三兄弟做点心。”奥丁森一世这样说道,说实话,洛基不觉得他真的想和自己开诚布公,但现阶段他也不确定他和自己说这些到底是什么用意,也许常年居住在这座宫殿里使他觉得压抑,听闻他年轻的时候也相当恣意妄为。

“如果她知道你们兄弟相争,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说实话,我觉得她会揍我们。”一世笑着说,那笑容里有对母亲的缅怀,但令洛基玩味的是,他没有看到后悔。

“所以您会后悔吗?”

仿佛猜到他会这样问,奥丁森一世问:“那么你会吗?”

至此,今晚这顿晚餐最重要的问题终于自国王的嘴里向洛基·劳菲森提了出来,恐怕这个问题也已经有许多人想要问一问他,稍早之前他心里并没有答案,对大多数来人说,这个时候当选首相就是来擦屁股的,或者更难听一些,是来背黑锅的,但对于洛基来说,混乱的局势对他有利,只有混乱才能成就他,而功成名就应该在他还风华正茂的时候。

在回答您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一个问题,请陛下您务必老实地回答我。”

“请问吧。”

“如果不是在当下这个时刻,如果不是战争即将到来,不,这样说不恰当,应该说,战争已经到来,如果不是因为一切已经一团乱了。我,疯子家族的后裔,洛基·劳菲森有没有哪怕是百分之一的机会,仍然被选为首相?”

“你倒是相当有自知之明。”奥丁森一世这样说,答案几乎不言而喻,但洛基没有觉得被冒犯,也许这就是别人认为他疯狂的原因——他笑了起来,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笑,带着近乎恶毒的嘲讽——然后说道:“所以我不后悔,这是我的时代,是只为我而准备的时代,就应当我来担任首相,所以我怎么会后悔?”

 

那天晚上,洛基·劳菲森躺着自己卧室的那张小床上,忽然梦到了他的父亲,他对自己生母的记忆并不深刻,因为他几乎没有见过她几次,即便有,那也是在他还很小的时候——那个可怜的女人在生完他不久之后就去世了。但对于他的父亲,老劳菲森,他却一直记忆深刻。他毁誉参半的一生的最后几年是在阿斯嘉德郊外的乡间别墅打发过的,他失落,酗酒,打骂仆人,竟日消磨无止境的时光,为此洛基隔三差五就要去为他付钱或收拾残局。谁能想到,老劳菲森也有过辉煌的时刻,但败绩出现的太早,十年前对约顿海姆的那一战他做出了致命的错误判断,致使帝国损失了近十万的年轻战士,在外阁和民众一致的声讨下,内阁罢免了他的职务,只给他设了一个虚衔。如果那时他能设法让自己重整旗鼓,也许还有机会,可是他放弃了,一蹶不振,花光家里所有的积蓄用来买醉,并且给所有人留下了堕落的声名,这对后来决定从政的洛基来说是毁灭性的。

失足跌进一条河沟里淹死真是充满了戏剧性,况且那条河沟其实只到他的大腿,如果他不是喝的那么醉也许就能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但是他已经站不起来了,洛基知道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松了一口气的,仿佛长久以来扼住自己脖子的手终于松开了,无论对老劳菲森,还是对他自己来说,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死亡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自成年以来,洛基没有哪个时刻会像那个时刻般感谢他的父亲,感谢他终于选择了一个正确答案,不是选择继续折磨所有人,而是让自己彻底退场,这真让他的儿子感到如释重负。

于是,洛基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回到乡下处理父亲的丧事,没有邀请任何人,他也不想浪费时间,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卖掉了别墅,给仆人们结清工资,像是要和过去彻底做个了解。

但后来,洛基终于明白,老劳菲森的阴魂就像是来自这个家族的诅咒,将永远跟随他。在这乱世成为首相,主张与尼福尔海姆和穆斯贝尔海姆开战而非和谈损害了至少一部分人的利益,而另一部分人带着固有的偏见,正等着看他重蹈他父亲的覆辙。

洛基在凌晨三点半时从梦里睁开眼睛,他惶恐地扫视整个房间,冷汗濡湿了他脖子上的黑发,枕套变得冰凉。就在刚才,他梦到他的床边站满了人,他们只余一双眼睛,冷冷地俯视。噩梦往往来自心魔,洛基知道在自己故作强硬的外表之下承受了多少压力,他如今仍是孤军奋战,他没有朋友,并且踏着悬在深渊之上一条岌岌可危的独木桥盘桓前行。

电话铃声在楼下突兀响起,洛基已经彻底清醒,他下床换了汗湿的睡衣,这时仆人跑上楼,说是陆军上将的紧急致电。洛基知道,至关重要的时刻终于降落,他冷静地接起电话,被告知凌晨的时候,尼福尔海姆的军队开始正式进攻阿斯嘉德边境,并且快速占领了沿海一带的几个重要城市。战局已经被打开,尼福尔海姆的目标很明确,但另一侧穆斯贝尔海姆的意图还不甚明确,洛基要求召开紧急会议,三军将领几乎全部集齐,研究作战方案,务必要求在防线外拖住敌军的脚步。霍根看向范达尔,后者摇头,他打开怀表,然后道:“首相阁下,穆斯贝尔海姆的外交部打来电话,愿意为我国和尼福尔海姆做调停。”

正在讨论的众人忽然看向霍根,洛基面色阴晴不定,他双手扶住椅背,略微把头往前探去,“请问你说什么?”

“没听清?那我再重复一遍——”“诸位,请你们先出去,霍根和范达尔留下,快点!”

众人陆续离开会议室,头顶的灯光照的洛基脸色苍白,霍根正襟危坐,双手交握,仰头看着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刚才你也听到了,目前以我国的兵力不足以与来势汹汹的尼福尔海姆抗衡。况且你能保证穆斯贝尔海姆不会在此时加入战局?我认为目前最好的方法就应该先联合拉拢穆斯贝尔海姆,再——”

“天真!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还没有尝试,你怎么能判断到底哪个方法更有效?”

“你难道没有想过,这是尼福尔海姆和穆斯贝尔海姆的阴谋,一旦我们主动提出和谈,会给阿斯嘉德带来什么样的局面?”洛基怒极,握拳敲击桌面。

“所以,你就决定再牺牲十万名年轻士兵的性命。”霍根冷笑,“就像你父亲那时一样。”

“你我都知道,约顿海姆的失误到底因为什么原因而造成的!如果不是当时内阁犹豫不决,迟迟不肯下达命令,延误了进攻时机——”

“那是因为,内阁必须要为国民的安全做考虑。”

“到底是为国民,还是为某些特定的人。”

“劳菲森,你别忘了,把你推上首相这个位置正是那些人!”

“那真是太遗憾了,他们应该一早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在他们决定让我背这个黑锅之前。”

洛基冷笑,霍根终于被再次激怒,但是范达尔出面阻拦,把人带离了会议室,只留下洛基一个人,面对墙上的阿斯嘉德地图。

 

范达尔其实在尽量减少面见国王的次数,他有理由相信,现在的奥丁森一世已经不是过去他认识的那个开朗、热情、会经常搞砸一些事情的同学,但是如今的局面让他觉得有必要去提醒一下,内阁阁老们对劳菲森的忍耐到了极限,但他仍然一意孤行,拒绝任何关于和谈的提案,在陆军战队集结兵力派往前线之前,他已经调遣海面力量拖住尼福尔海姆的主力部队。霍根如今不再出席任何战时内阁会议,并且正在着手准备弹劾首相。

但是国王不在皇宫,海姆达尔告诉他,他到王室冬猎的领地去了,范达尔知道在哪里,学生时期托索尔的福,他们去玩过几次。侍卫们认得范达尔,请他在楼上等候,范达尔刚刚落座,就听到连续两声枪响,离的很近,他走到窗边,看到穿狩猎装的奥丁森一世刚刚把猎枪里的弹壳退出来,他手法相当娴熟,反应也很快,不多一会儿就有多条惠比特犬叼着野兔跑回到他的身边。

“我听说你特地跑来夏宫这边来找我?”

“陛下。”

奥丁森一世将猎枪和兔子交给仆人,一边摘下手套走进来,“坐吧,有什么急事?”

“劳菲森已经准备全面应战了,我知道明天早上九点,他会向全国发布正式声明。”

奥丁森一世正在落座,迟疑片刻,然后才坐定,“我猜霍根他们已经预备弹劾他了。”

范达尔点头,“但这不是重点。陛下,作为内阁一员,以目前的局势来看,我建议您暂时前往米尔德嘉德避难。”

奥丁森一世从烟盒里取出一支香烟点燃,他起身走到窗边,半晌后问道:“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当然还没有那么糟糕,但我是出于安全考虑。”

“像个胆小鬼那样逃跑?”

“现在不是凭意气的时候。”

奥丁森一世回头看着自己的老同学,“在你眼里,身为一国之君,与自己的王国和国民同进退是意气用事?”

“陛下,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范达尔,你对我们的国家难道没有信心吗?”

“这是两回事,陛下,您的安危此刻也同样重要。”

“这才是我最失望的主要原因,范达尔,你们把贵族的安危放在了第一位,但阿斯嘉德只是一个地方,有人民的地方才有国家。现在告诉我,如果尼福尔海姆的军队兵临城下,你会逃跑还是勇敢地与敌人作战?”

“当然是作战,陛下!”

“很好,那么我的答案也是一样的。去吧,我的老同学,去劝劝霍根那些老顽固们。”

奥丁森一世目送着自己的同学离开,他在窗边又站了一会儿,仆人过来询问那只兔子要如何处理,国王想了想,掐灭香烟道:“炖汤吧,我要带去见一个人。”

厨子们的手艺相当不错,那道汤香气四溢,令人闻到也觉胃口大开,奥丁森一世已经换下猎装,海姆达尔亲自开车给他送来替换的衣服,他预备穿得再随性一点儿去拜访他想见的那个人,这一身是他还未登基时最喜欢穿的,轻便自如,那年夏天他穿着和他的兄弟们一起去度假,回来的时候就获悉父王病重,他猜他是相思成疾,母亲去世后他一直郁郁寡欢。

“我想,是母亲的去世使我们终于走向四分五裂。”

奥丁森一世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海姆达尔没有回答,这位国王的野心和气魄远远超越他的兄弟,这个王位正是为他而准备的。真巧,不久之前,另一个人也说过类似的的话,大约正是因为这种同病相怜,才令奥丁森一世对劳菲森如此青睐有加。

“你觉得这样看起来怎么样?”

“在合适的时机穿合适的衣服,说合适的话。这是当年皇后殿下教导您的。”

“现在是九点,但愿他还没有睡,不过我猜他现在也睡不着。”

“一定焦头烂额,如坐针毡。”

“那正是合适的时机。”

奥丁森一世看着管家把两罐汤装进野餐篮子里,还有面包、餐具和几封回信,“我还额外放了一瓶酒,您的母亲留下来的好酒。”

“如果没了你可怎么办?”

“这是对我最好的评价,陛下。”

司机早已发动引擎等候,奥丁森一世一登上汽车,便立刻向首相府驶去。

 

一天工作20个小时的首相一定会确保自己睡上4个小时,他知道睡眠的重要性,但噩梦也总是不可避免的在这4个小时里驾临。今晚,在他那间狭窄的小卧室里,洛基梦到了他的父亲,他悄无声息坐在床头,衣服湿漉漉的往外渗水,发白的虹膜透出一点红光,像枪支瞄准器上的光点。

“我的儿子,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洛基闭紧双眼,心跳如雷,但那样更可怕,他觉得死亡的气息就停留在他的脸上,伴随发臭的河水滴落。

“你知道我会死……”

“谁又能幸免呢,父亲。”

“但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我的儿子,我会看着你,一直看着……”

洛基大叫着睁开眼睛,床头灯照出站在门边的人影,“是谁在那儿!”

他近乎尖叫,声音颤抖,人影晃了两下,缓缓走过来,是夜幕中的蓝色启明星,洛基不知为何忽然安心下来,他长吁一口气,预备下床,但奥丁森一世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陛下?”

“没事,你就坐着吧。”

“这太失礼了。”

“不用在意。”一世的声音低沉,目光也没有之前那样咄咄逼人,“这是在你家,你可以完全放松一点。”

洛基僵硬的身体试着放松,但似乎很难做到,他坐在床边,弯腰,把脸埋进双手。

“我……这是私人性质的拜访。”奥丁森一世把篮子里的汤、面包和酒取出来,放在小桌子上,“我想也许你还没有吃东西,我请厨房炖了一点儿汤。”

“如果您想见我,大可以派仆人来传召我,国王陛下,就像上次那样。”

“不,我说了,这是私人性质的拜访。我有一点疑问,关于今天早些时候有人给我的建议,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一世站在他的对面,那里有一架很小的钢琴,琴谱架上搁着一些旧照片,他拿起其中一张来看,是黑发的少年,穿名校制服,手脚修长,但面无表情。

“关于哪方面的?”

“他们建议我出国避难,我不确定我的国家到底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所以我想,我最好还是先来问问我的首相。”

他一边说,一边放下照片走到洛基的身边,并试着在他身边坐下,“所以,你有什么建议吗,洛基?”

洛基慢慢抬起头,现实把他从噩梦中拉回来,但现实更加令人焦头烂额。他现在渐渐能够体会他父亲的心情,在现实和噩梦中无处可逃的他最终只能选择投进酒神欢愉的怀抱。看着奥丁森一世那双蓝眼睛,他有一阵子走神,说实话他现在已经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直到对方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没什么……如果,我是说,您对我没有信心的话——”

“我对你当然有信心。”

“为什么?”

洛基错愕地看着奥丁森一世,这是他担任首相以来第一次听到这个字眼,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无疑都为他注入一针强心剂。

“为什么要问为什么?我的首相正为我的国家,我的国民殚精竭虑,我有什么理由没有信心?”

“但是……”

“我一直相信你,或者说,你想做的事正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洛基,你知道吗?虽然霍根后来向我转述了你演讲的内容,但事实上我听了,一字不落,我敢说这是我听到过的最好的演讲,充满激情,我觉得热血在我的血管里喧嚣奔腾,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感觉了。”奥丁森一世握住洛基的肩膀,牢牢注视着他,不再是不容许他退却的逼视,而且一种支持与鼓舞,洛基觉得自己正从对方那里获得一点点力量,他想攫取更多。“所以,你也相信我吗?”

“当然……当然,我的陛下。”

“改变一下,只有我们俩的时候,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奥丁森一世托起洛基的手,就像他被选为首相时来觐见的那一次一样,“我会永远是你的朋友,你的赞助者,你的精神支柱,所以请打起精神来,给那些企图侵略阿斯嘉德的家伙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我们可不是好惹的。”

洛基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确定自己不是还在做梦,然后他站起来走到钢琴边,按了两个琴键,单音节在小屋里回想,他忽然转身,像是要确认国王本人是不是还坐在原地,他微笑,站起来道:“来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需要吃点喝点,然后我给你看些东西。”

首相府的仆人小心翼翼地把国王带来的食物移到首相平时用来办公的小书房,地图就铺在那张最大的桌子上,奥丁森一世在俯身看的时候,洛基带着满身水汽急匆匆走进书房,“我刚才突然有个想法,应该派人秘密前往穆斯贝尔海姆。”

奥丁森一世抬头,洛基的脸色因为热水恢复了一点红润,绿眼睛湿漉漉的,因为自信而充满了活力,“去见苏尔特尔?”

“坏主意哈,必须是个机灵而又大胆的人,我要让他假扮尼福尔海姆的使臣去见苏尔特尔,举止傲慢到无礼。”

“去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没错,据我所知海拉和苏尔特尔的关系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友好,只需要一些适当的挑拨,苏尔特尔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一点就着。”

奥丁森一世大笑起来,“我看,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你了。”

“您不会觉得这个主意很胆大妄为吗?如果是霍根他们听到,大概会气得昏过去,然后拎着我的耳朵直到把我喊聋为止。”

“当然不会,事实上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谁让我们的敌人是这么糟糕的家伙呢?我想海拉也该吃点苦头了。”国王说这话的样子就仿佛还是那个在大学里会搞砸一些事的顽皮鬼,洛基现在终于相信那些关于他王子时期恣意妄为的传说了。“当然,在这之前我给另外两个国家的国王写了信,以奥丁森一世的名义,请求他们的援助和支持。我刚刚获得他们的答复,米尔德嘉德和华纳海姆都愿意无条件帮助阿斯嘉德。”

洛基从他手里接过盖有两国国王印玺的信,挑起眉毛道:“我想是不是之前所有的人都过于小看了你,国王陛下?”

“索尔。”

“嗯?”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说了,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好吧,索尔,我秘密的同谋者,现在让我们想办法去踢敌人的屁股吧。”

洛基·劳菲森扬了扬手里的发言稿,奥丁森一世道:“知道吗?我爱死同谋者这个称呼了。”

 

FIN

2017-12-10 /  标签 : 锤基Thorki 32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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