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Kings【4】
再放点存货出来，后面开始加快进度，然鹅我没有想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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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排水沟建的很长，而且四通八达，整个镇上所有的排水都会汇集到这条主要通道，然后一起排到城外。那气味的确不怎么样，而且因为豪雨，排水管里的水位往上升了不少，污水几乎淹到了他们的腰，Thor用布蒙住了自己的脸，不时回头看那个巫师，他头上的斗篷已经湿透了，软软地搭在脸上，他的脸色绝对不算好看，只是很勉强地让自己往前走。
“我们就快到了。”
巫师不想说话，Thor笑了笑，继续说道，“要不要我给你讲两个笑话转移一下注意力？我觉得你应该像我这样把脸蒙起来，这样你就不会觉得那么臭了。”
“嘿，你知道吗？如果我们还得继续搭伙往南走，我最好能知道你的名字，总不见得老是叫你‘嘿’，或者‘喂’吧。”
巫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Thor猜他是不是在憋着气，“还是你希望我继续叫你黑泥鳅？你瞧，连Jor都有名字是不是？”
“Log。”
“什么？嘿，等等，我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吗？”
Thor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巫师已经越过他，率先跳出了排水管的出口。
镇外头的森林里竟然没有下雨，月明星稀，夜风吹拂树梢，连“沙沙”声都显得格外轻柔，从光滑如镜的主湖下探出的人头打破了四周的宁静，Thor连吐了两口水，连滚带爬地游到岸边，然后趴在石滩上一动不动。
“憋死我了，我现在还觉得自己满嘴的屎味。”
Thor躺了一会儿，见那巫师久久都没有浮上来，忙坐起来喊：“嘿，你没事吧？”
银色的月光在湖面上投下一层又一层的波棱，它们向着远处缓慢推移，直到恢复平静，Thor站起来，盯着湖面许久，缠在他脖子上的黑蛇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它主人的生死都与它无关似的。“喂，你难道不会游泳？你要再不出来，我就带着你的宠物远走高飞啦。”
他话音刚落下，湖心起了涟漪，随后巫师缓缓地浮出水面，斗篷的风帽已经落下，同样漆黑的头发光滑地贴着他的脸颊和脖子，露出他苍白到近乎发光的俊美面容，奇怪的是，就好像之前他曾经用了什么能够障眼的魔法一般，Thor一直记不清他的长相，如今魔法的作用仿佛是消失了， Thor说不出话来，直勾勾地瞪着他，直到巫师不耐烦地道：“Log，别再让我重复第三遍。”
“你长的其实挺好看，就是脾气不怎么好。”Thor尴尬地挠了挠脸，然后向Log伸手想拉他上岸，但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游到了岸边。
“把你自己洗干净，否则别靠近我。”
“在水里泡那么久早就洗干净了吧。”Thor还在辩解，Log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只得悻悻然地开始脱衣服，然后把自己整个儿又沉进冰冷的湖水里，只露出一双蓝眼睛看着Log，“别让我闻到任何怪味，还有你的衣服，否则我把你切碎了喂蛇。”
说完，Log自顾自走到另一边，Thor猜他可能也打算再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一遍，只不过他不想和自己在一块儿洗，但他闻了闻自己的手，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味道了，连衣服他都反复漂了三遍，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干净过。
“哇！有鱼！”
男孩子的注意力很快被湖里跳出来的鱼吸引过去，可惜手头上没有任何工具，Thor游到岸上，找树枝搭了架子，把自己的湿衣服晾在上面，然后找了根头比较尖的树杈，准备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顺便弄两条鱼上来果腹。但是天还太黑，尽管有月光，但要看清湖面下鱼的踪迹还是太难，Thor挫败地蹲在湖边，抱着饥饿的肚子，夜风吹在身上，越发冷得打寒战，他犹豫再三，决定去找Log，忽然觉得有个巫师在可真够方便的，他能开锁，也一定能生火，如果还能抓鱼，那就实在是太好了。Thor朝他最后离开的方向摸了去，这边的树林要更茂密一些，一小片堰塞湖就隐身在后面。
“你可真会找地方……”Thor的话被硬生生吞回到了肚子里，他再一次傻气地直盯着月光下湖中心那个银白色的人影看，从前他们这群捣蛋鬼也会扒在妓寮的后院墙头偷看姑娘们洗澡，那些是活泼泼的香艳，但眼前这个景象，如果非要Thor从他单一的脑袋瓜里挤出现成的字眼的话，那只能是纯粹的美，令人心生出向往，又知道必须敬而远之的某样东西。Thor下意识向前走了小半步，被湖水冲刷得滚圆的小石子滑进湖里，Log突然回头，他的眼中绿光倏忽乍现，湖面上瞬间结出了一层冰壳，冲Thor站着的方向延伸过来，那速度之快、来势之凶猛吓得他向后跌倒在地，离开湖面的冰并没有停止，而是形成尖锐的冰锥，抵住了Thor的喉咙，他咽了一口口水，不敢轻易乱动，否则尖头随时就能扎进他的脖子。
“放肆。”Log转身，把湿透的斗篷裹在身上走向湖边，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Thor，“谁允许你靠近的？”
“我……我只是担心你会不会着凉……”Thor干笑道，“你能把这些收起来吗？”
Log越过他，斗篷上的水洒了Thor一头一脸，不过冰也随之化了，湖面平静如昔，他爬到湖边，淌了淌湖水，除了有点凉之外，没有任何会结冰的迹象，现在只是初秋，离冬天到来还有几个月。Thor咋舌，马上折回去，Log已经生起火堆，他欢呼着跑过来，把自己的湿衣服搬到火边烤干。
Log身上的斗篷竟然已经干了，他盘腿坐在篝火边，面色依然很臭，Thor没敢说话，四周太安静，只有火堆里爆出的火花和男孩肚子里饥肠辘辘的响声，他偷偷瞄了一眼Log，他应该是听到了，正歪着头打量自己，隔着火光，巫师的眼神有点复杂，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不会因为我让你走排水沟生气到现在吧？我没打算捉弄你，那真的是最快也最不引人注意的离开方法。”Thor猜惹他不高兴的原因，“我也真没打算偷看你洗澡……”
“闭嘴！”
Log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他把目光落在湖面上，“什么能喂饱你？”
“啊？嗯，我想，鱼吧，大概……”
“几条？”Log伸出了手，Thor回头看向湖面，片刻后有什么东西浮上来，他跑去过看，原来是冻着鱼的冰块，一条接着一条，挤到男孩的脚边，他兴奋地欢呼起来。
“够了吗？”
“够了够了，足够多了。”Thor刚把冰块拖上岸，它们便融化了，鱼在地面上翻跳，有几十条，足够Thor填饱肚皮，“你有刀或者别的什么类似的能借给我把这些鱼都处理掉吗？”
反正Thor知道自己就算带了匕首都不是他的对手，况且现在看来跟着这个巫师有许多便利，也未尝不是好事。Log没有拒绝，但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取出了一把匕首，和Thor之前的那把不一样，这把更修长纤细，刀刃上呈现出精妙的打磨花纹，尽管没有镶嵌任何华丽的珠宝，但看得出来，这把匕首更加贵重。
“这像是给女士用的。”
Thor握着柄挥了两下，虽然小巧，但很称手，用来防身正好，“不过很好用，我只是借来用，用完会还给你的，洗干净，我保证。”Thor见Log虽然把匕首给了自己，但眼睛却一直停留在那上面，他真是个奇怪的人，感觉又想扔了它，但是又觉得有点舍不得。
“不，你留着吧。”
Thor耸耸肩，他找了个离Log远一点下风口开始杀鱼，免得血腥味又令这位巫师老爷感到不快，又在水边把鱼都清理干净后才找来树枝，把鱼插到火边烤，他把这些鱼都烤熟，看情况Log应该不会允许自己休息几天再出发，所以得想办法准备点口粮才行。
“从这里到Sudri，最好的方法就是从镇子进去，一路往南走，沿途有旅馆，还有热乎乎的面包和啤酒，但鉴于现在我们俩应该都已经变成通缉犯了，只能从外头绕远路，那得花点功夫，好处是，Fury和那个什么队长应该不会知道我们要往南走。”Thor一边说，一边反复烤鱼，这些鱼现在开始为过冬做准备，身上囤积了不少脂肪，闻起来很香。
“吃吗？”Thor把一条烤好的鱼递给Log，他没有伸手接，掰了树枝扔进火堆里，“你不吃鱼？”
Log只是摇摇头，不知道是不吃鱼还是不想吃，Thor也不坚持，自顾自吃起来，等吞下第一条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饿，然后狼吞虎咽地又吃掉了四条鱼。
“你真的不吃？味道还挺好的。”Thor用吃剩下的鱼骨头拿来逗自己脖子上的小黑蛇，Log说道，“别给它吃人类的食物。”
“那它吃什么？”
“它现在还不饿，等它饿的时候我会喂它。”
“好吧。”Thor把鱼骨头扔进火堆里，拍了拍手，“想好了吗？天亮后我们怎么走？我觉得咱们可以往东走，Austri之海，从海上坐船向南走，大概五、六天就能到Sudri，那些船老大很好说话，和他们打声招呼，就可以让我们免费搭船，不过吃饭得另外付钱。”
“不走东面。”Log直截了当地说，而且似乎已经打定主意，Thor现在能稍微掌握一点他的办事习惯，如果他说不，那就绝对不行。
“听你的，老板，那就只剩下西面了，西面有什么？”
“天亮前你还能睡几个小时，要么你现在立刻闭嘴睡觉，否则别想在白天赶路的时候偷懒。”Log又不想继续话题了，他是那种身上带了许多秘密的人，也许还是大人物，虽然Thor未必知道，但他的脾气也实在太怪，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马上生气，有时候对人挺友善，有时候又不近人情。Thor把烘干的衣服穿在身上，这样暖和多了，这是羊驼毛织的，Sif花了很久的时间给他和Fandral各织了一件，想到Fandral，Thor不禁又担心起来，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少年人的心里毕竟不负担任何愁事，即便牵挂朋友的安危，但对他来说，这些问题是到了明天或者以后必然都能得到解决，他不会让它们有片刻沾染他的无忧无虑，即便是曾经出现在他梦中的幽深阴霾，也不过片刻聚拢，随后又终于四散，不复存在。盘桓在少年脖子上的黑蛇终于睁开了眼睛，它支撑起自己的身躯，注视着自己的主人走进森林深处，直到消失不见，它那双仿佛是翡翠般的绿眼睛若有所思地出了一会儿神，然后继续盘回到原来的位置。
Log刚刚到达这片森林的时候就立刻察觉到了，这片由主河分流出来的湖泊与铁森林里的那口Urdar brunnr 相通，因为距离更近，比起皇宫里那眼金泉的力量要来的更强大，刚才他本可以完成那次占卜，但是Thor无意间的闯入打断了仪式，Log解下斗篷，挽起袖子，将手伸进湖水里，然后默默地念出了咒语，片刻后，Log能感觉到从指尖开始结冻，寒冷顺着他的血脉向他的身体扩散，直到尖锐的冰尖刺进心脏，从他的心头上撷取了一滴热血，Log皱了一下眉头，张嘴吐出了一口寒气，那感觉可不太好受，不过这是召唤女巫的代价，他很明白。那一滴血在湖水里渐渐扩散开来，一圈又一圈，Log收回手，把袖子翻下来拉平，这时水面上开始漾起牛乳般的雾气，温度还在下降，四周的树梢上结出了冰霜。
“Skuld。”Log沿着湖岸边慢慢地走，他能看到在浓雾中央出现的白色身影。
“您看起来一点儿也没变，我的陛下。”那身影忽远忽近，漂浮不定，“还是这样英俊。”
Log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命运的轮盘开始转动，遗失的孩子和遗落的权柄同时出现。”湖面上的浓雾渐渐散开，女巫的身影显露出来，被白纱蒙住的眼睛下是苍白发青的皮肤，她轻轻地笑了，露出同样苍白的嘴唇里那一排如锯齿般恐怖的尖牙，“旧的力量将沉睡，新生的力量正在成长。”女巫靠了过来，她的手轻轻搭在Log的肩膀上，“我的陛下，您要怎样抉择？”
Log停下了脚步，从这个位置，能看到四仰八叉睡在火堆旁的少年。
“Wotan之子。”他轻声道。
“Frigga之子。”
Log目光一凛，女巫立刻退开，“新生力量总是建立在吞噬旧的力量之上，完成契约，您将获得新的权柄。”诡异的笑声回荡在湖面之上，“片刻的犹豫，就会将命运引向别的轨迹。”
Log在冷雾的引导下走回到Thor的身边，微弱的火苗瑟缩着暗了下去，交给他的那把匕首已经被擦洗干净，就斜插在他的脑袋旁。
“错误要被修正，这个孩子偷走了十五年的时光。”
女巫若有似无的手与Log的手重叠，落在匕首上，“杀了他，杀了这个男孩，成全您延迟了十五年的野心，我的陛下。”女巫搂住Log的肩膀，那副可怕的唇齿几乎贴上他的脸颊，潮湿的纱布上有腥臭的水滴落，蛊惑回响在铁森林深处的Urdar brunnr ，然后传递到此地。Log举起了手中的匕首，少年睡着的时候就好像一头无害的小羊羔，即使他如野草般顽强的生命力使他强壮过同龄人，可他的脖子还是十六岁少年的柔韧修长，只有一刀下去，就能砍开一大半，鲜血会淹没他年轻的身体，就像他父亲死的时候一样。
“嘶！”
Jormungander已经醒来，它张大嘴恐吓，同时把獠牙扎进Log的手背，顿时女巫发出惊恐的哀嚎，在四散之前她尖厉的叫声钻进Log的耳中。
“你不敢从西面走！你知道那里有什么，Niflheim 的毒龙会咬断你的喉咙！”
Log跪在地上，匕首应声落下，他的眼睛终于恢复清明，一只手搭在手背的黑蛇背上，它松开獠牙，亲昵地缠上了他的手臂。
“女巫们无孔不入，只要你稍有片刻松懈，她们就会伺机而来。”Log转动僵硬的脖子，火焰重新高高窜起，照亮了Thor的睡脸，毫无设防的脸，就和十五年前的那个晚上一模一样。
“你是我当年疏漏的一个错误，我亲爱的侄子，Thor，Wotan与Frigga之子。谁能想到你竟然真的活下来了，这万分之一的可能，但也许本来都是命运的一部分，让我试图饶过你，最终还是要死在我手中的命运。”
Log的手带着近乎是血亲般的温情，头一次放在了Thor的额头上，“你出生的时候，我抱过你，亲吻过你的额头，甚至把你放在我的肩膀之上，我的侄子，我应许你，在你死的时候，我会再次拥抱你，亲吻你的额头，把你的身体埋葬在至高王座的近旁，成为我新权柄的最后一块基石。”
to be continued